他眉目逐渐平顺,温声问临柏:“我睡了多久?”
后者笑笑:“仔细算起来?,应该睡了十几个时辰。”
赵予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愣怔。
临柏难得看?他发傻,眉毛弯上加弯:“途中我起来?了好几次,你也都没反应。”
还?打呼噜,震天的?响动,临柏睡饱了以后被这鼾声叫醒,发现床帘跟着鼾声抖动,就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偷偷的?笑。
中午起床喊他用午膳,下?午自?己起来?换药,赵予墨都没有一点?儿反应。临柏瞧着他是真的?累,就干脆任他睡。
赵予墨心想,难怪他会觉得这么饿。路上他一直在赶路,歇也不敢歇,但好歹也是吃了几个馒头充饥的?。这会儿一觉睡过去十几个时辰,他只觉得肚子烧得慌,于是帮临柏上完药,他便唤了下?人?端上饭菜。
为着养伤,临柏不经常出门走动。赵予墨就陪在屋里跟他一块儿待着。
又过了一两日,孙昭忽然来?报:“侯爷,人?已?经到?了,是否现在请到?院儿来??”
赵予墨随便应了一声,然后叫孙昭清开其他仆人?,自?己给临柏披上披风,扶到?桌边坐下?,才让孙昭把人?请进来?。
临柏本来?还?在纳闷,直到?瞧见阿豆扶着刘医师缓缓迈入门槛,他眼睛骤然发亮,直接站起了身。
“刘爷爷!嘶……”
起身起得太快,临柏拉到?了伤口。
赵予墨赶紧把他扶回,刘老头子也招手安抚着,慢慢走到?临柏面前。
“一年不见,老爷子倒是没什么多的?变化。”赵予墨客套道。
若不知底细,刘老爷子还?当他是那个白家的?大公子,现在应该会横他一眼,骂他瞎客套。可现在知道眼前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镇北侯,而那位身患哑疾的?小?公子是他的?妻子,平南公主之后,他就不得不收敛起脾气,也客客气气地回话?。
“有劳侯爷挂念,老头子吃好喝好,身体也还?算硬朗。”
他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当着临柏和赵予墨的?面对身边的?阿豆说:“这位白小?公子便是平南公主了,你师傅我嘴严,一直瞒着你,今日你知晓了,得恭恭敬敬喊人?家一声公主。”
阿豆见到?朝思暮想的?白小?公子,本来?还?在愣着神呢,听师傅这么一说,他连忙躬身作揖,道:“见过侯爷,见过公主,小?人?,小?人?之前招待不周,请两位见谅。”
赵予墨毫不意外?对方的?态度转变,也很清楚老爷子这是故意在跟他们表明自?己嘴巴严,不会把临柏的?秘密泄露出去。
他笑了笑,探出手扶起阿豆弯下?去的?手,就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你我皆是故人?,何必行此大礼。”
老头子听出他话?里的?善意,便捋了捋胡须,叫阿豆暂且退了出去,他则独自?留下?,为临柏诊脉。
诊了一会儿,老爷子又看?了看?伤口恢复的?情况,点?头满意道:“伤口处理得及时,也没伤到?肌理筋骨,现下?都开始结疤了,只是还?有些虚,再好好静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老夫给你配一副药,你喝了,能好得快一些。”
临柏一双黑漆漆的?瞳倒映着老爷子的?身影,里头不乏期待。
“那,您能多留几日吗?”
少年再见故人?,心里高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老爷子看?着他那副可爱的?模样,方才的?疏离微冷化去了不少。
老刘头忍不住笑:“侯爷公主若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啰嗦的?话?。”
又同临柏说了一会儿话?,刘医师叮嘱临柏好生休息,转头对赵予墨道:“侯爷,我徒儿对侯府不大熟,劳烦你出来?,帮他安排安排。”
赵予墨当即应下?,将临柏扶回床边之后,跟着刘老爷子一块走出房门。
二人?走出廊下?约莫几十尺,确定临柏应该是听不见了,赵予墨才开口:“先生,柏儿身体状况如何?有没有任何毒症?”
他信不过临隽,自?然也信不过御医,非得将刘医师请来?一看?才能安心。
所幸刘医师确实没诊断出什么大毛病。他摇了摇头:“公主的?状况同我在屋里说得差不多,侯爷不必担心。只是……”
赵予墨听完前半句,高悬的?心才准备落下?,又被重新提了起来?。可刘医师却没着急补话?,而是伸手握住了他的?腕部?,给他诊起了脉。
白眉绘成川,老爷子抬眼望他。
“只是侯爷,您现下?不如多关?心关?心您自?己吧。若再不好好调理,怕是公主伤好,您却病倒卧床了。”
相求
赵予墨心里有点底, 故而刘老爷子此话出口,他并没有太过?吃惊。
刘老爷子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又像是责备, 又像是劝导着, 叹息道:“边北战事平定的消息才刚传回这边, 侯爷人就已?经在这儿了。想来您是应该是连日长途跋涉, 不眠不休的赶回汴北。本就已积劳成疾, 再加上情绪大起大落, 悲喜交叠, 损伤了心脉。”
“老头?子我说一句不好听的, 您若是再不好好养身体,很难同公主走到白头偕老那一日。”
刘老爷子就差把‘再不养身体死得早’这句话怼到?赵予墨脸上去了。幸而赵予墨是个不拘小?节的, 知道老爷子确实是真心实意在为他担心, 便也只是心虚的低下头?, 跟着笑了两?声。
捋着胡须转过?身,老爷子一边走一边说:“回头?啊, 我给你们各开一副药,千万要按时服用。近些日子也少操劳,少外出走动, 更要少练功, 等身体恢复了再慢慢捡起那些刀枪兵器也不迟。”
赵予墨点点头?, 十分听话。他在刘老爷子身旁走着:“我已?命下人为您和阿豆单独打扫了一间院子, 离这儿不远,您的其他行囊下人应该都也拿过?去了。我现在带您过?去。”
正在院子里看侯府里种植的奇花异草的阿豆看到?两?人走出来, 赶忙跟过?来, 接过?赵予墨手中刘老爷子的看诊箱。
刘老爷子笑笑:“劳烦侯爷了。”
赵予墨将刘老爷子请进了专门为他们打扫好的一处清净别院,笑道:“柏儿将您当做亲爷爷来待, 我亦是如此,还请您不必客气。您需要什么,回头?同孙昭或是院里下人说,他们都会给您安排妥当,您尽管开口。”
赵予墨本来想为老爷子接风洗尘,但被刘医师严词拒绝。自己过?来就是为了看病,接风洗尘免不了还要在饭桌上你来我往的说话,到?时候这两?个病人累到?了,那他来的这一趟岂不是来帮倒忙的?
这就是在砸他那挂了几?十年的医者招牌!
所以刘医师什么都拒绝了,统统推说等两?人伤好再说。
接下来便又是几?句客套话,赵予墨便赶回了屋子,遵循医嘱,同临柏一块儿躺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