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不同意:“要是跟视频一样我就不验了,但现在不一样。这么大件的东西,我拿回去不能用也很麻烦。”

“不是我不给你验,兄弟,”工人瞄了眼不远处的鲍春生,小声道,“今天我们老板接待贵宾,就在那边谈事儿呢,折腾来折腾去的,实在是不方便,你也多体谅一下。回头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再联系我也行。”

苏和闻言,顺着工人目示方向看去

“吴总、陆总,那咱们就这么定了,你们看好不好?”鲍春生敲定吃饭人员名单,客客气气地征询两人意见,“几个部门主管我都叫上。一会咱们坐辆常务七座过去,也不远,十来分钟就到。”

鲍春生盛情难却,老吴没再拒绝。

陆娆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等鲍春生的秘书把车给开过来。

也是趁着这个当口,她转过头,望向苏和。

两人目光相撞,苏和立即收回视线,对工人说:“不验了,帮我抬车上吧。”

机器为免路上磕碰,要用泡沫纸包好,再拿绳子反复固定。苏和站在皮卡后车斗上,闷头一一搞定,才跳下车。

还是没能躲开她的目光。

许久未见,那个女人同他印象里的不同,今天一身商务装扮,套裙材质考究,高跟鞋一尘不染,倒是依旧明艳显眼,特别是站在一群男人中间。

是来谈生意吗?

苏和其实有些意外,并不知道她有这样的身份,可再一细想,关于她的事情,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扑了扑牛仔裤上的灰,他冲陆娆略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很快上车,没有叙旧的打算。

买台二手设备并不丢人,验货也是正当要求,但他实在不想在她面前和工人纠缠理论,不想她来问东问西,更不想灰头土脸地被她介绍给其他人。

皮卡车重新发动,苏和猛踩一脚油门,迅速驶离厂房。

*

全羊宴安排在附近一家农庄。

陆娆起初以为是“烤全羊”,后来才知道,是用一只羊做一桌菜,一共十几道菜品,取自羊身上的不同部位,从头到脚,从外到内水煮手把肉、炭烤羊肋排、肚包肉、羊血肠……

因为做工繁复,全羊宴只为招待重要客人,餐前还有身穿民族服饰的蒙族姑娘来献哈达,几人吃到一半,又有牧民歌手前来献曲,场面十分红火热闹。

餐桌之上不聊工作,主要听鲍春生介绍当地特色美食和旅游景点,又提到月底即将召开的“游牧文化节”开幕地点就在达茂旗的那达慕会场。

陆娆蓦地想起,苏和似乎也带她去过一次。

今日见面意外仓促,她能明显觉出他的回避态度。的确时机场合不对,他不愿意为她多留,她也没强求。

但既然来了,总归要见一面的。上次走得不明不白,又被段誉铭胡搅一通,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跟他解释清楚。

*

清晨的牧区草原微风和煦,太阳斜挂天边,气温还没上来,附近已经聚了不少的人,像是要办什么活动。

苏和下车往人群处去,单手滑开手机,脚下步子渐缓

苏老板,记得帮我留两张那达慕的门票。

新消息来自陆娆,没有前言后语,略显突兀的一句,好像她的不告而别是在昨天。

可两人上一条消息分明是三个月前,是她问他,有没有买奶豆腐饼回来。

他没回复。

为什么没回?他明明买了。

窥见彼时的隐秘心思,苏和有些难堪,甚至想要立刻清空消息记录,与她再无往来。

可她的行李箱还留在他这,他也的确答应过帮她留票。

剪不断,理还乱。

“哥,怎么了?”少年宝勒格一袭藏蓝色蒙古短袍,右手牵着匹黑马,迎着草原的风回头叫人。

“没事。”苏和不动声色收起手机,几个大步追上弟弟。

宝勒格六月高考结束回到牧区,每天都会出来遛马,为即将到来的那达慕赛马做准备。

马是苏和最喜欢的那匹,纯黑色蒙古血,今年八岁,参加过不少比赛,性格温顺,耐力极好。

不过,赛马为了比拼速度,需要尽可能减少马匹负重。苏和个子高、身体重,并不适合参赛。每年都是弟弟宝勒格作为骑手,同黑马默契配合,拿下不少奖项。

今年的那达慕由内蒙古自治区统一举办,规模盛大,奖金比照往年更加丰厚,报名人数自然就多。为了控制人数,每个苏木苏木,内蒙古自治区乡级行政单位。要先经过内部预选,再把名单给报上去。

苏和就是来陪弟弟参加预选。

指定场地已有不少马匹,两名工作人员正在登记信息。宝勒格报的是三十公里耐力赛,赛程预计持续一个钟头,长距离的野外跑马,对骑手和马匹都是严峻考验。

此前因为高三学业繁忙,外加一直住校,宝勒格太久没碰过马,回来练习不到一个月,仍然有些生疏,担心结果不好。

等待检录的时候,苏和拍了拍弟弟肩膀,宽慰他重在参与,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娱乐胜过竞技,不必太放在心上。

可宝勒格自己知道,随着年纪增长,身高、体重逐渐增加,还能继续赛马的机会不多。他已经五十七公斤了,比赛时连马鞍都不敢上,今年大概是能参赛的最后一次机会。

比赛开始,共计十六名选手,宝勒格的黑马起跑落后。

十公里后,黑马耐力发挥优势,始终以稳定速度前进,渐渐追上前位选手……

最后一千米,黑马开始冲刺,最终位列第三,成功晋级!

宝勒格几乎是跳下马背,双手握拳高高举起,大吼几声释放喜悦,黝黑的皮肤被风吹得通红,咧嘴笑得开怀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