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娆放弃抵抗：“那就穿去年的吧，去年的我也没穿过几次。”

“不是吧。你至于把自己忙成这样？你们公司没别人吗？”

公司一半以上的募资来自陆氏，陆娆若想，自然可以只做挂名董事，彻底躺平，偶尔听听项目会，评两句不咸不淡的意见，将实质工作全部交给别人处理。

但她不愿意。否则也没必要忤逆母亲的意思，坚持留在陆氏基金。

家庭庇佑与束缚共存，陆娆受够了束缚，也不甘于此，比谁都想早一点独立出来。

每个项目都是一次机会。

秦晓柔拿她没办法，只得长叹一声，问：“那你要忙到什么时候啊？”

“项目交割吧，快了。”陆娆脑子里盘算剩下的工作，估摸道：“七月底，差不多。”

周五晚上这个时候，办公室的同事已经走尽，陆娆倦怠地打了个哈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闺蜜闲聊，剩下的工作打算留给周末。

秦晓柔是独生女，秦家餐饮业务被锦意集团收购后，她不再参与经营管理，只拿股份分红，每天除了研究哪里好吃、好玩、好逛，就是跟不同的相亲对象见面约会，简直不要太潇洒。

讲起最近相到的几个“奇珍异兽”，秦晓柔一面怨声载道，一面又乐在其中。陆娆听得“咯咯”直笑，笑完又劝她知足常乐，毕竟还有选择的机会。

秦晓柔当然听得出言外之意，也知道陆娆“苦段久已”。不过两人关系最近似有缓和，光是“退婚”、“拉黑”这几个往日高频词汇，已经很久没听陆娆提过，让她一度怀疑，两人是不是重修旧好了。

“……开什么玩笑，”陆娆否认，“我俩什么时候‘好’过？”

秦晓柔直言：“刚订婚那会儿挺好的啊。”

陆娆反驳：“表象。”

那时候，她和段誉铭约法三章，表面逢场作戏配合默契，私下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外加段、陆两家世交，二人结识多年，朋友还是可以做的。

直到后来因为解除婚约的事情意见不合，她对段誉铭愈发捉摸不透，才慢慢把关系搞僵。

而现在，因为上次家宴结束后段誉铭的那些话，陆娆又不得不重新审视两人的这段婚约如果他所言为真，母亲的介入的确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难办。与其和段誉铭针锋相对，不如借机摸摸他的底牌，想办法挑破他和母亲之间的利益纽带。

于是借坡下驴，把段誉铭从黑名单里捞了回来。

秦晓柔不清楚其中缘由，只当是一对怨偶从天作之合到相看两厌，又被利益关系强行绑定，逃不出枷锁，彼此折磨。

败兴的事情不聊也罢。

“欸，对了，”想起陆娆上次心血来潮的内蒙之行，秦晓柔又问，“你跟那个‘热情好客’，后来怎么样啊？”

陆娆一懵，“什么‘热情好客’？”

经提醒才明白过来，秦晓柔是在问苏和。

“……没怎么样，好久不联系了。”

语气恹恹，兴致不高。

但也是实话。

起初因为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段誉铭的从天而降和她的不告而别，陆娆迟迟没有发地址过去，后来因为工作事情太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解释的事就慢慢淡到脑后去了……

说来奇怪，苏和居然也没再联系过她。

喜欢归喜欢，但感情对于陆娆，宛如餐后甜品，吃也要讲究个场合心境。茫茫草原天高地阔，办公桌上一团乱麻，有些东西就带不回来，跟她的行李箱一样。

“没联系了啊，”秦晓柔听过有些失望，“那就是没戏了呗？”

陆娆随口敷衍：“不知道，忙完这阵子再说吧。”

秦晓柔却直接抓错重点，长长“噢”了一声，不住笑道：“那就是还有戏！”

陆娆未予置评，嫌她八卦。

没聊一会，手机进了封工作邮件，陆娆担心有急事，草草挂掉电话。

邮件是关于“壹号滋味”的尽调安排，来自消费组负责人

陆娆：访谈清单我改了几处，你再看下有无问题。尽调时间跟鲍总约在下周二，先去他们的华北仓库，再去包头总部。律师和审计可以晚几天入场，你看着安排就可以。吴百川。

第26章 . 从零开始需要多久？

消费组负责人名叫吴百川，41 岁中年男人，一米七出头的个子，身材偏瘦，戴一副黑色细框眼镜，睿智精干，走路带风，加入陆氏以前，先后就职于投行和一家美元基金，业务经验丰富，被组内同事亲切称为“老吴”。

老吴并非典型“商务精英”形象，为人亲和善谈，爱好马拉松和羽毛球，这次出差，他也一贯的运动鞋服，跟半路碰见的旅客、出租车司机乃至餐馆老板都能聊上几句。

看似普通闲聊，老吴却总能凭借敏锐过人的职业嗅觉从中发掘新的消费需求、校正过往错误认知、探索新的商业机会。

用他的话说，最有效的市场调研永远不该在电脑桌前。

“壹号滋味”是老吴三年前看中的项目，只是目标公司当时尚处于自有品牌创立初期，投资风险较高，不符合陆氏一贯要求。

老吴自那以后，便一直和“壹号滋味”创始人鲍春生维系良好关系，直到这一轮进入，在几家投资机构争相抢投的情况下，成功拿到一千万的份额。

当然，陆娆选定跟着老吴，除了他过人的专业素养之外，还有另一层原因吴百川是陆氏基金高薪聘请来的职业投资人，和陆家并无私交，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二人抵达“壹号滋味”的廊坊库房，比预约时间早了十五分钟。

等待接应的时候，老吴就跟门卫大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问仓库员工的上下班时间、每天多少货车出入、普通货车还是冷链……

起初，陆娆不懂为什么要来仓库尽调，后经老吴解释才明白原因。

“壹号滋味”过去三年的销售收入一半来自内蒙当地的直营店、经销商及大小超市，一半来自线上渠道。而所有线上售出的货品都会从廊坊仓库发出。

这里的日吞吐量、存货批次直观反映最真实的产品销量，而订单处理流程、处理效率、补货能力则密切关乎公司管理水平都是纸面报表永远无法展现的重要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