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很短,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苏老板:
认识这么久,我从没给过你任何金钱帮助,这是第一次,也是我慎重“考虑”之后的决定。
希望你能愉快接受这份牵绊,用心经营,努力为自己和身边的人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祝早日飞黄腾达。
来自:你未来的家人&二股东
苏和反复看了数遍,说不出的动容,将信折好塞回信封,没有更多犹豫,拿过协议,一页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第59章 . 每次遭遇低谷挫败,都能想起那个烈日风霜洗礼后依然挺拔的背影,永远被感染、被打动、被激励,然后重新获得力量。
陆娆收到吴百川发来的消息,说是协议已经签好,她一颗心才算落地。
转念一想,老吴做事向来妥帖,她倒也不必多虑。这次借着私人交情委托他来帮忙,除了协助推进股权认购落地,也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希望他能给苏和工厂提出一些未来发展方向上的建议。
工厂目前已有一定规模和生产能力,即便没有壹号滋味,依靠代工稳定收入问题也不大,但要想做自有品牌,怎么进行自身产品定位、如何开拓市场,目前还不清晰。
长此以往,业务增长势必会遇到瓶颈,要拿融资也很困难。
陆娆此前做过一些调研,也和老吴有过交流。两人一致认为,国内乳品市场未来的增长点在固态制品,也即常说的奶酪。
对标日韩人均奶酪年消费量约三千克,国内人均奶酪年消费量只有零点三千克,差距将近十倍,未来增长空间巨大,远超白奶、酸奶和酸乳饮料。
而内蒙传统奶食作为具有中国特色的奶酪制品,虽然在制作工艺、口感口味方面与西方奶酪有一定差异,但二者营养成分相当,兼具高钙、高蛋白、低乳糖的特点。
且内蒙奶食价格更低,完全可以利用自身优势切入乳品市场,在“奶酪”这一极具潜力的发展领域实现增长。
老吴了解到苏和正在同一些连锁餐厅合作,这次又借机参观走访,初步掌握了工厂规模和生产能力,建议苏和先用一到两年时间,专注把工厂做大,完善供应链管理水平,提升规模效应,减少单位产品的生产成本。其后再考虑品牌问题。
餐饮本身就是很不错的奶酪销售渠道,已有合作资源可以深挖能否让内蒙奶食在餐饮中替代西方奶酪?有无利用内蒙奶食加工而成的菜肴品类?能否联合合作餐厅进行推广普及?
在老吴看来,这些方向都可以考虑。
至于 C 端零售,目前市场火热的奶酪零食销售对象是儿童。成人奶酪制品还有很大缺口,是很好的进入机会。
半天下来,苏和受益良多,十分感激。
老吴却道:“我动动嘴皮子很容易,你做起来就困难多了。不忘初心吧,我们喜欢有商业敏感的创业者,但更青睐那些真正热爱自己事业的人。希望你能成功。”
苏和再次道谢,握手同老吴告别,内心确信更多一分,也更想念那个一路帮他走到现在的人。
陆娆刚刚接手海外投资业务,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从零开始”。从基金投资规划到业务团队招募,万事都要亲力亲为,起初难免手忙脚乱,工作到深夜也是常事。
好在两地没有时差,陆娆每周固定时间会打电话到牧区,询问苏和工厂近况。
从前他不爱讲,尤其是业务发展遇到的各种难处。但两人如今身份不同,陆娆作为“投资方”,又是第二大股东,自然有权关心过问,苏和也不得不坦诚汇报,事无巨细。
餐饮渠道的合作拓展则得益于宋诚和秦晓柔的鼎力支持。
几个月后,四款利用传统奶食加工而成的特色菜品在宋诚的连锁餐厅首先上线,经过各种途径运营,迅速掀起一波网红餐厅“打卡”热潮,引来其它不少店铺效仿。
各家餐厅对于奶食原料的需求量也随之激增。
然而,内蒙当地的奶食生产企业虽然数量不少,但大多规模有限,仍还处于小作坊的发展阶段,难以满足大批量、规模化的采购需求。相比之下,苏和工厂的自身优势就展现出来
产能没问题,经过长时间的实践积累,采购管理流程也相对成熟,又有先前的代工经验,能为不同客户提供定制化的奶食原料。
工厂很快借着这个机会打开销路,同时拿到两支创投基金的投资,总估值翻了四倍。
投资协议漂洋过海邮寄到新加坡,陆娆迫不及待地拆开快件,看见苏和已经签好,手指触到笔痕的那一刻,她忽然感慨万千,知道他能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也庆幸自己当初留下这道“牵绊”。
时值年终岁末,陆娆定了一张飞北京的机票,准备回集团总部述职,介绍新加坡基金成立八个月的运转情况。
毕竟时间太短,付出难见回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新基金想要赶超陆氏其他核心业务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所幸她还有时间,每次遭遇低谷挫败,也都能想起那个烈日风霜洗礼后依然挺拔的背影,永远被感染、被打动、被激励,然后重新获得力量。
述职报告会在集团顶层大会议室召开。董事长意外迟到十五分钟,赶到时额头有汗,领带系歪,模样几分狼狈,后被秘书暗示叫走,重整仪态后才重新上台讲话。
在陆娆记忆里,父亲做事向来有条不紊,极少出现这种纰漏,特别是在这么重要的场合。
会议间歇,偶尔也听有人议论,说董事长近来时常如此,上次接受杂志专访,访到一半发现袖口丢了一颗,连照片都是后来补拍的。
陆娆在北京的公寓已经退租,因为春节之后就要回新加坡,她也没另外再找,述职结束就去了父母住处。这才发现母亲早已搬走,家里保姆也都换了,说是原来那几个张口闭口是“陆太太”,被父亲几次撒火给骂走了。
陆娆以为父母的离婚风波早以二人和解告终,未料又生此变故。她去新加坡的这段时间,偶尔也会和母亲通话,母亲却对此只字未提。
一个电话过去,得知母亲还在云南的那座独栋别墅修身养性,陆娆才放心些。沈秋月也不再遮掩,表示同意暂不离婚是一回事,主要还是为了集团利益考量,但和丈夫继续一起生活也没必要,她一个人舒服自在,云南空气真的很好,天都透亮多了。
从前家里大小事务都由沈秋月一人操办,保姆也是她一手带起来的,清楚知道男主人的作息时间、每天要吃几种药片和保健品、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什么时候不能被人打扰。
如今沈秋月不在,旧保姆换掉一批,家里也乱了套。陆父做什么都不顺意,脾气愈发暴躁,今天开会也是因为手机没电关机,又没人叫他起床,拿起衬衫发现没烫,领带也打得潦草。
老爷子向来觉得,交给妻子的都是些生活琐事,不值一提,如今还是败给了这些“琐事”。心理上很难承认,只能抱怨这世上蠢货太多,怎么想花钱雇个聪明人打理个生活都这么难。
当晚,陆子辰另有应酬,陆娆和父亲共用晚餐,两人一桌冷冷清清,菜里又出现了父亲最讨厌的沙丁鱼,老爷子当场差点翻脸,顾及女儿还在,才勉强作罢。
陆父一边向女儿数落这批保姆水平不行,一边又埋怨妻子太不顾家,去了趟云南就乐不思蜀。
陆娆却从这话里听出点别的意思。
“爸,”她放下筷子,问父亲,“您就不能给我妈服个软吗?”
结发夫妻同床共枕近三十年,陆娆难说父母之间究竟有没有爱情,亦或只剩下一方对另一方的习惯和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