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虎笑出声音来,通红的眼里满是悲凉,他仿若被抽干了全身所有力气,脊背一点点弯下去。

一旁的张红玉听不下去,愤怒地吼出声:

“大伯,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爹,前几天东夷士兵夜袭时,你为了收那床被子,耽搁了那么久,几个士兵闯进家里,若不是我爹及时救下你和爷,你们早就死了,而我爹,他替你挡了两刀,背上的伤至今未好!”

张大壮耸耸肩,“那是他自己要冲过来挡的,我又没求他,跟我有何关系。”

王氏听得在一旁直抹眼泪。

“爹!”张红玉默默落泪,满是泪水的眼睛殷切地看着父亲。

看看女儿,再看看妻子,张二虎心中作痛,他垂眸,紧握成拳的手抖得厉害。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抬眸,湿润的眼里晕开释怀的笑容,对着妻女说:“他们不要我们,我们也用不着他们,是时候跟他们斩断一切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张红玉满目惊喜,破涕为笑,迫不及待了。

王氏还有点懵。

张二虎脚踢一块石子踢到张大壮那里,左右手分别揽着妻女的肩膀离开,对于身后的谩骂置之不理。

走出一段距离,张二虎说:“走,我们现在回驻扎地,找到户籍,拿些生活用品就走,在那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就那么走掉,得有多傻。”

“可是,我们就这么走了,别人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王氏很担忧,也有顾忌。

“贩卖人口是罪事,如今山里有多少人在干这个勾当,要是山上有王法管束,他们还敢这么做吗?

蔓娘,你别担心,一切有我,等我们走了,就去找岳丈他们。”

王氏娘家在另外的村子,自逃难以后,她日日担心娘家。

“对,去找舅舅舅妈他们,还有春丫!”

张红玉开心极了,她想起来一件事:“爹,娘,我们得回村子后山一趟,春丫之前给了我一个行囊,里面有药有吃的,我给埋到了地下,等会儿我们去挖出来!”

那边,宋清绫正在前往找寻宋家人的路上,有线索且目标明确,她在巳时时分便找到了。

她猫在隐蔽处,手里拿着窝窝头啃食,眼睛盯着前方。

河岸边,生长着一排树木,树底下坐落着几间简陋木房,木房旁边过去一些,挨着树林的空地人来人往,地上摆弄着很多木头,那些人在伐木,其中有两个穿着好一点的人,各自手持一条鞭子,一看就知道是周家的管事的,其他在干活的人穿着普通。

放眼看完周家驻扎地全貌,有几个瘸腿的人尤为显眼,刚好是七个人。

吃完午饭,她拍拍手,起身走向后面的树林。

两个时辰后,宋清绫故意弄了点水洗干净脸,没戴草帽,去到周家驻扎地附近溜达。

周家驻扎地。

刚洗完两大桶脏衣服的方氏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走着走着,她看到不远处有个人,那人的脸刚好朝向她这边。

起初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春,是春丫!”

激动得手里的两桶衣服都掉下去了。

“不行,我得抓住她,抓到她了能跟周老爷周少爷邀功!”

方氏兴奋极了,转念又精明地想到,“这事儿不能让老二他们知道,不然功劳都被抢走了,得偷偷的来!”

她担心自己一个人抓不住宋清绫,当即提起两桶衣服回去找宋平波。

宋平波跟宋根福宋根贵在砍木头,因为周老爷想住上更宽敞更好的木房。

方氏没有惊动别人,悄悄躲在暗处,看到宋平波看过来了,朝他勾勾手。

宋平波虽感疑惑,但正好尿急了,跑去跟监管他们的管事的,卑躬屈膝地说明了想去如厕一下。

管事的不耐烦地催促他快去快回。

宋平波一边往灌木丛走一边解裤腰带,可是还没解完,尾随而来的方氏一把将他拽到暗处,低声耳语。

听后,宋平波双眼放光,“此事是我们唯一能翻身的好机会,得做好万全之策,这样,把福儿贵儿也叫上,这么多人,肯定能把她抓住,到时功劳就是我们一家子的了!”

“可是他们怎么会放这么多人一起离开?”

砍木头的人都是奴仆,专门有两个管事的看管他们干活,一旦有偷懒的,两鞭子甩下去,皮开肉绽。

宋平波早就想好了,“就说小少爷那边又闹起来了,需要几个人过去伺候。”

周家的小少爷喜怒无常,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总是需要多人伺候,他脾气古怪,做事狠辣,奴仆们明面上不敢说,心底里都是惧怕他的,如果可以,他们都不想去接手这些烂摊子。

就这样,宋平波一家四口成功以这个借口蒙混过关,抽身走了。

一远离周家驻扎地,宋根福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娘,春丫在哪儿?”

“我看到她往那边走了!”方氏指了个方位。

第20章 打死你娘

一家四口朝着那边去追,瘸腿本跑得不快,可他们为了翻身,使出吃奶的劲儿追,速度只比常人慢了一点点。

没追多久,方氏瞅见前面那个留着短头发的人,“就是她,春丫,在那儿!”

一家四口人看见宋清绫就跟饿狼看见肉一样,眼冒精光,提速追上去。

他们将宋清绫团团围住。

宋平波盯着宋清绫的脸,放心地笑了,“春丫,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