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东户,姜雾眠掏出钥匙,插的时候就插不进去,锁看起来没换,应该是只?换了锁芯。

她回头朝后看一眼,周绪延立刻了然,从公文包里拿出备案回执单,让执法记录仪拍到,“已经备案过了。”

说罢他打了事先联系好的开锁公司联系电话,没一会?儿,公司那边就来人了,开锁师傅动?作利落,不到五分钟就换好了新锁。

推开门的一瞬间,霉味混着食物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里堆满杂物,那张曾经属于她的行军床上甚至扔着几件脏衣服。

“开始请点吧。”公证人员带上手套,那边摄像取证人员跟着拍摄,一个负责填写文字记录,两?个人负责请点装箱。

姜雾眠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这个原主住了十几年的“家”。

墙上只?有徐晴阳的奖状,似乎原主曾经学习也很不错,只?是全部都被?丢掉了。厨房的玻璃碎了,用胶带胡乱粘着。

清点工作持续到下午。

公证员将物品清单交给姜雾眠签字时,大西北三点的太阳正是强烈,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清楚的映照着满室的尘埃,晶粒飞舞着闪闪发光。

姜雾眠望着这个承载了原主太多痛苦记忆的房子,只?觉得它很陌生又渺小。

“我想重新装修一下,”她轻声对一旁的周绪延说,“我想让奶奶和?我奶奶搬过来一起住。”

周绪延怔了怔,“我们?回家再说。”

离开时,姜雾眠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对门的阿姨正探头张望,见她看过来,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小姜呀,之前是阿姨我们?误会?你了,以后咱们?这个小区,再也没人敢说你什么了,那个吴秀莲真是够不要脸的,这回好了,老实了吧,也不知道要判多少?年……”

“不知道,也跟我没关?系。”姜雾眠平静地打断她,转身下楼。

单元门口停着辆卡车,搬运工正吆喝着朝上面?搬东西,这些东西准备送到专门的存放仓库,等徐家人去领取。

周欲晚正和?姜雾眠打招呼说先回去的时候,一道声音叫住了姜雾眠。

“雾眠……”姜雾眠回头,看到一脸沧桑的徐父,他没有去看一眼车子上的家当?,只?是看着姜雾眠。

他站在单元门口,搓了搓粗糙的双手,眼神?里带着几分愧疚和?恳求。

看了看正在搬运的工人,又看向姜雾眠和?她身边的周绪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雾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姜雾眠微微点头,和?周绪延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跟着徐父走到一旁的树荫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映在两?人之间。

“雾眠,我知道秀莲和?孩子们?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这个窝囊废也没能护住你……”

徐父低着头,声音越来越低,“但这些东西,能不能别送到仓库去了,来回搬那么麻烦,我……我想直接拉走,钱我来付,行吗?”

姜雾眠看着他疲惫的面?容,想起他曾经在原主被?欺负时偶尔的维护,还有自己过来以后他隐忍的守护,心里泛起一丝复杂。

她沉默片刻,轻声道:“叔叔,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但我绝不会?原谅吴秀莲他们?。”

徐父闻言,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谢谢你,雾眠,真的谢谢你。我会?把这些东西送到我和?吴秀莲结婚之前的家,那是个平房小院,虽然简陋,但也是我住了很多年的家……”

说起“家”这个话题,徐父脸上燥热,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让他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真的对不起雾眠,是我太窝囊了,你知道的,她脾气不好,我也跟着助纣为虐,要是当?时我坚决不跟着搬过来,可?能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吧,要是我要强悍一点,也许你就不会?被?欺负那么多年了吧,也许你都高?中毕业考上大学了,对不起,雾眠,是我对不起,我罔为一个男人……”

徐父说着说着,两?行浊泪落下,让姜雾眠见之伤心,闻之落泪,她侧过脸去,“别说了,该道歉的不是你。”

在姜雾眠看来,这个憨厚的老实人做出过多次阻拦,能做就已然比沉默的大多数强很多,只?是,她没有权利替原主说原谅。

她眠抿了抿唇,目光平静,不再纠葛:“那您和?工人说一声吧,我就不再插手了。以后,您多保重。”

徐父连连点头,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朝卡车走去,准备跟车一起去平房小院。

姜雾眠也走回周绪延身边。

周欲晚因为这个插曲,还没走,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见她走过来,拉了拉姜雾眠的衣袖,低声说道:“媳妇儿,你还真是善良,要是我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姜雾眠唇角微扬,看向虚空的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善良也是有度的,它不等于软弱,该讨的债,我会?一笔一笔算清楚;应得的公道,我一样都不会?少?。”

周绪延站在姜雾眠身侧,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和?微扬的唇角,不由得思?忖。

她在想什么。

但。

“我帮你。”他冷静开口。

姜雾眠诧异地转头,恰好撞进他幽邃的眸中,如星空漩涡如深潭暗涌,令人沉沦,让她一时忘了呼吸。

她怔愣片刻,随即失笑?,“周律师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就先答应了。”

周绪延神?色认真:“悉听尊便。”

“……”姜雾眠心头微颤,动?了动?唇,不知如何接话。

他说的话也太犯规了,让她招架不住。

但凡他神?色轻佻一点,她都会?认为是在撩她,但他分明那么认真,目光坦荡的像是在宣读法律条文。

姜雾眠小声叹气,压下心间泛起的旖旎。

周欲晚在一旁嗑生嗑死,她一度庆幸自己没走,看了一场好戏又一场好戏。

就她哥现在这副痴汉样子,她这个情场老手敢打包票,绝对不是姜雾眠说的那样完全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