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谢知方为她绞尽脑汁挑选夫婿时不觉得辛苦,和宁王虚与委蛇、立于太子身后出谋划策时不觉得疲累,便是在战场上身受重伤时也不觉得有多么难熬,听到她说出这么几个字,忽然觉得眼尾酸涩,喉咙哽咽。

他紧贴着她的脸颊,不让她看到自己脆弱的表情,深呼吸了数个回合,低声道:“为姐姐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其实是我的荣幸,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谈得上‘辛苦’二字?”

温热的唇擦过她玉色的肌肤,感觉到谢知真的身子僵了一僵,谢知方心头酸涩,却还是抓住了她的素手,和她十指相扣,将人半按在身下,借着她心软的好时机撒娇:“姐姐,让我亲亲,我就亲两下,真的。”

谢知真的俏脸蓦然涨红,眼睁睁看着弟弟的脸在面前放大,柔软的唇瓣含住她的下唇,轻轻吮吸了一口。

这次的亲吻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她的神智是完全清醒的,又放弃了抵抗的念头,除了温顺地承受,似乎没有别的路可走。

谢知真害羞地闭上眼睛,感觉到陌生又火热的气息将自己层层包裹,犹如身中毒液的蝴蝶,四肢无力,五脏六腑融化成酸软的汁子,在他织出的罗网中轻颤,迎接自己可怕又甜蜜的命运。

谢知方怕吓着她,小心翼翼地含着两瓣绸缎般柔润的唇吃了许久,心口“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舌头渐渐放肆,抵进朱唇之间,舔向含香的榴齿,他含含糊糊地央求:“姐姐……把嘴张开,让我进去……”

谢知真从脸颊到脖颈火辣辣地烧起来,连耳朵都变成粉色。

她受不住他这样狎昵的亲法,扭过头要躲,推拒道:“不……”

刚吐出这一个字,便被他寻到空隙,灵活地钻了进去。

舌尖舔向上侧的软肉,又酥又痒,谢知真止不住打了个哆嗦,气息紊乱,挣扎的动作也剧烈了些:“阿堂……你别这样……”

到底是经过正经教养的大家闺秀,规矩纲常早就深深刻入骨髓,同意他爬床已经是破例,怎么能承受得住这样出格的亲热?

可谢知方却从她这一举动里解读出了别的意思姐姐还是不肯委身于他,从心灵到身体都在强烈抗拒着他。

他发了狠,捉住她不停闪躲的香舌纠缠不休,整具沉重的身躯压在她身上,不管不顾地亲了她许久,直到谢知真气力耗尽,化成一滩春水,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发红的唇瓣,贴着她颈侧轻声道:“姐姐,到了新婚之夜,我还会对你做许多更过分的事体,你总要适应的……”

下体早就胀得发疼,硬硬地抵在她腰间,明明是占据所有主动权的一方,他的心却难受得厉害,说完这句缓了许久,生怕再一开口,便会忍不住哭出声。

谢知真对他的心思浑然不觉,只当他又在说些荤素不忌的混话,因着胸口被他和被子压得透不过气,便软软地推了推他的胸膛:“阿堂,你先起来……”

谢知方依言翻身坐到一旁,脸色又青又白,失魂落魄地看着她,心下冰凉一片。

其实,深究起来,他和季温瑜之流相比,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一样是强取豪夺,不择手段,一样是在勉强她。

唯一的区别,大抵也就是仗着她担了生母的嘱托和身为姐姐的责任,不可能和他断绝血缘关系,心里又疼他,因此险胜一筹。

他和紧缠着人不放的敏宜郡主一样,是块阴魂不散的狗皮膏药,令人打从心底里恶心罢?

仔细想想,姐姐也真是可怜。

然而,他又能怎么办呢?

放她离开,是比死还要令他难以接受的事。

“阿堂?”谢知真见他神色不对,跟着坐起身,青丝披了满肩,目含春水,唇似桃花,一副邀人采撷的妩媚姿态,“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谢知方缓过神,意识到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俯身过来亲了她一口,见她下巴瘦得尖尖,心下更是愧疚。

他翻身下床,胯下依然精神,将衣袍顶出个不小的凸起,脸色却正经了许多:“姐姐,对不住,方才是我太过心急,我去外间的矮榻上睡,若是有甚么吩咐,你随时唤我便是。”

谢知真有些莫名其妙,却不好挽留他,遂轻声道:“也好,夜里冷,你多盖一床被子,明日让她们在外间烧上地龙,莫要染了风寒。”

第一百三十八回 患得患失喜忧参半,多思多虑度日如年(双更第二更)

自第二日始,谢知方如旧时那样,将姐姐照顾得无微不至,指望着能在大婚之前,把她消耗的精气神尽数调养回来。

灵芝鹿茸流水似的往府里送,更不用提他这么多年来私下里收藏的珍奇古玩,官媒带着几十抬礼物体体面面地上门提亲,看热闹的人将谢府围得水泄不通,纷纷议论起这位鬼面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躺在床上养病的谢韬听说了这周昱乃是太子近臣,又在宫变之中立了大功,如今低声下气地过来求娶长女,颇觉扬眉吐气,摆起岳父威风,不顾谢夫人的劝阻,坚持见他一面。

也不知两人在屋子里聊了些甚么,待到谢知方出来时,谢韬气得鼻歪眼斜,吐血三升,瞪着他的背影要骂却又不敢,哆嗦半晌,嚎啕大哭。

谢夫人立在廊下,无奈叹气道:“他变成这副模样,已是遭了上天报应,你又何必落井下石?”

谢知方使手下去库房取上好的山参,交待务必要在大婚之前吊住谢韬的命,闻言嗤笑一声:“若不是他横生枝节,姐姐也不会险些丧命,我看在您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他却上赶着找不自在,闹成这样也是自讨苦吃,和我有何干系?”

这是将谢知真的病尽数算在谢韬头上,偏激至此,令谢夫人连连摇头。

谢知方提起谢夫人替他把拦姐姐嫁人的事,深深行了一礼,道:“母亲对我姐弟二人恩重如山,这些年又受了不少委屈,我心里都有数,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报不报恩的我倒没有想过,只有一条,你须得答应我。”谢夫人正色叮嘱,“真娘性情柔顺安静,便是受了甚么委屈,也只藏在心里,轻易不说与旁人。你既非要强求,便不可行那些始乱终弃的混账事,成亲之后好好疼她敬她,常常带她回娘家看看,若是她怏怏不乐,无精打采,我可是不依的。”

这是将他当女婿嘱托的意思。

谢知方郑重应下,行了问名纳吉之礼,过不几日,使人抬了一百二十八抬聘礼招摇过市,极尽铺张。

这聘礼之数远逾规制还在其次,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其中的分量:

只见当先一抬摆了两个匣子,里面盛的是大额的银票及房契地契,再往后跟的是足金打造的猪首、喜羊并两对雉鸡,成箱的玉如意、珍珠珊瑚、龙凤喜镯、香炮茶礼,便是喜饼四果,也用金银雕得纤毫毕现,惟妙惟肖,令人啧啧称奇。

这一套下来,花费足有百万之资。

长安一片哗然,有急于在太子面前表现的言官,第二日便参了谢知方一本,说他穷奢极侈,目无法纪。

谢知方振振有词:“爷花的是你的银子?娶的是你家的姑奶奶?谢家大小姐贵为公主,又深明大义,为苍生社稷祈福数年,贻误了青春,方才换得如今这太平盛世,怎么就当不得略出格一些的聘礼?爷还觉得给的不够,委屈了她呢!”

上个月南边还饿殍遍野,反民作乱,陛下中毒不醒,两位皇子一位血溅当场,一位圈禁宫中,哪里来的太平盛世一说?

再者,谁不知道谢家小姐当年是因为被匪寇坏了身子,嫁不出去,方才进庵里修行的?偏他将破鞋当成宝贝,上赶着求娶,视规矩体面于无物。

那言官见他睁眼说瞎话,又不好当着新主的面说些晦气话,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口气好险没上来。

太子却知道谢知方的心思,宽和地笑了笑,一径里偏袒他:“爱卿说得有理,既是觉得礼薄,孤再添四十抬,凑个吉利数便是。惠和妹妹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待到大婚之日,孤亲自为你们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