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宽宥自己了,不再带着过去二十多年的愁苦跟自卑活着,他让我相信自己值得被爱,无关身世、学识、时空,只因为那个人是我。

“在想什么?”阿准轻轻走到她身旁,一股熟悉的沐浴液气息扑面而来。

阿准本来打算从背后拥抱她,却在伸出手时改变了主意,她方才好像在擦眼泪,许是害怕?他这样想着,将拥抱变成了拍肩膀。

沈小茶扯过床上的盖头盖在头上,似乎想掩饰什么,阿准坐到她身旁,静默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掀起盖头。

当拐枣酒清甜的汁液划过舌/尖,沈小茶鼓起勇气踮着脚尖拥抱了比她高出不少的阿准。

窗外又起风了,桌上的红烛被从窗户缝隙里涌进来的风刮了一下,闪烁数下方稳定,“睡吧”阿准轻轻卸下她头上的釵环。

他明显感觉沈小茶身/体僵硬了一下。

“我去冲洗下,身上有股油腥味儿。”他摸摸她毛茸茸的发顶,径直往屋外去。

沈小茶笑了,骗人!明明都洗过了。

等他再返回,她已蜷成小小的一团面朝墙壁,大红色的鸳鸯戏水被子拱出了一个小小的包。

看着她颤动的睫毛,阿准心软了“真累啊,早点歇着吧”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沈小茶等啊等,直等她眼睛撑不开。

听着她沉稳的呼吸,阿准一点一点挪动着翻过身,从后面极轻极轻地拥住她,沈小茶睡得并不安稳,睡前只洗了澡没泡脚真冷啊。

她无意识地向着热源靠近,直至寻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阿准用唇角轻轻碰了碰她小巧的耳垂,僵直着身子半睡半醒。

半夜,沈小茶突然梦呓“手快拿开!信不信我剁了你的猪蹄子?”

? 第一零七章

沈小茶翻个身, 她看了看阿准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压下口中的惊呼,四目相对, 她有些尴尬,“还睡得着吗?”阿准伸手将意欲从自己怀中挪走的她拉了回来, 低头蹭/了/蹭窝在下巴处毛茸茸的发顶。

沈小茶顿了顿, 伸手抵在厚实的胸膛,阿准一个激灵,慌乱中他沙哑着嗓子低呼了一声“小茶......”,下一刻她的脸被捧起来, 鼻息近在咫尺,她睫毛颤啊颤地闭上了眼睛,直挠得他酥酥麻麻。

母胎单身多年的沈小茶,此刻连尾椎骨都绷得紧紧的,阿准伸手轻轻拍打她的背, 一下又一下,她慢慢放松下来,好像被人顺了毛的小猫咪, 开始隐隐犯困, 但那份紧张却不曾卸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彻底放松下来,他的手也从后背往前、往上挪动, 沈小茶瑟缩了下, 终于未再躲开,只是抓住被子的手更紧了些。

在她彻底放下防备时, 他欺身而上, 霸道也果断。

这个季节的夜雨来得悄无声息, 干涸了多日的小院儿被雨水润泽,显得神清气爽,菜坛里更是一片生机勃勃,原本蜷缩的叶片跟花苞,在雨中舒展开来,露出舒朗、惬意的模样。

沈小茶沉沉睡去,就连浑身的粘腻何时被人拾掇得清爽又干燥都不知。

一场夜雨过后,天地神清气爽,一如清晨起床满脸餍足的阿准,他俯身在她额头留下温热的轻触,然后蹑手蹑脚走出屋去。

装睡的沈小茶这才微微动了动身子,一颗飘零的心在此刻有种尘埃落定的笃定与茫然。

她调出淘宝,输入五个字,删了又输,输了又删,然后抿着唇颓然地将自己埋入被褥中,顺其自然吧。

从未做过母亲的她不知生育的凶险,妈妈也从不跟村里别的阿姨一样对孩子气急败坏时将“我生你时候差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挂在嘴上。

她不会想到此时的“顺其自然”,让她不久的将来差点丧生.....

“起得来吗?我煮了你爱吃的红豆粥。”额头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她的耳朵尖尖红了一大片,只露出半个头在被外,闷闷地嗯了一声。

阿准轻笑着找了一套平日里固定搭配的衣服塞进被窝“衣服捂热了就起来,吃些东西再睡吧。”

直到屋里鸦雀无声,她才忍着酸疼的身子哆哆嗦嗦穿戴好。

推开房门,他刚好进屋“早上下雨了,怪冷的。”说完将挤好了牙膏的牙刷跟装了温水的杯子递给她,沈小茶不敢与他对视,接过后逃也似的夺门而出,白日里的他跟晚上的他实在判若两人.....

不过,当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起接下来的农活,沈小茶内心的那点羞涩跟尴尬渐渐淡去。

她咽下一口粘稠的红豆粥“菜苔、菠菜、蒜苗、香菜都种多了,吃不完也浪费了,不如卖掉,蒜苗倒可以多留点,以后抽蒜苔或者收大蒜都成。”

他将剥好的水煮蛋递给她“我打算趁地里活儿不多的时候弄个厨房,总在外面做饭也不是法子。”

“集装箱拆掉屋顶后,可以搬到院子外做猪圈,这样院子里没啥怪味儿,就有地儿做个大厨房了,烤火、做饭、吃饭都宽敞.....咱们那屋我想着可以做个卫生间,冬天去外面起夜忒冷了,黑咕隆咚的也不方便。”反正现在用水方便,且她那间房大到足够可以做“独卫主卧套房”。

她愣了下,又把什么是卫生间给他解释了一遍“可以如厕、洗澡、洗脸的房子。”

阿准摇摇头“那还是把我之前的房间做成卫生间吧,等以后有了娃难不成上厕所还跑到咱屋里去?”

沈小茶下意识点点头,反应过来后立马脸红着瞪了他一眼,阿准哈哈大笑。

才下过雨,地里下不去脚,他们百无聊奈地站在屋檐下,偶尔颇为默契地扭头相视浅笑。

“咩”母羊焦躁地在羊圈里反复叫着,沈小茶走过去,只见它肚子底下鼓鼓胀胀,想必十分痛苦,这段时间她给哺乳期的它开了不少小灶,没想到居然胀/奶了。

她试着伸手帮它,却被踢了一脚,阿准见状忙拿来一个干净的汤盆,他一手死死按住母羊,一手将汤盆放在它肚子底下,熟稔地摆弄一番,白色的乳/汁慢慢往下滴,后来直接变成了往外喷。

母羊似乎意识到他们在帮自己,慢慢平息下来,“之前逮住过一只母羊,养了许久,也是这样.....”

沈小茶忍不住笑了,当初还想把它做成羊肉汤来着,转眼它就有了孩子,时间真是伟大的导演啊,不过是一个春夏秋冬的轮回,他们已从一无所有到安居无忧,曾经残垣断壁的房子也渐渐有了家的模样,曾经长满荒草的弃田也因为虔诚耕耘馈赠他们五谷杂粮。

“等会去我爹娘坟前一趟可好?要告诉他们一声,他们有儿媳啦。”阿准挤完奶突然道。

她认真点点头,见他神色无异,就接过羊奶去灶台了,双亲去世后他应该过得很不容易吧,你看,缘分就是如此神奇,让两个都失去双亲的孤儿凑到一起领略“两人三餐四季”的况味。

她默默买好香烛、贡品,跟他一起相携穿过枯草遍地的林间小径,走过梯田,来到林中一片视野开阔的高地,一个隆起的小土包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他们将坟前的枯草跟树枝砍伐干净,又将买好的蒲团、贡品放好,然后并排跪在坟前,沈小茶莫名生出点“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

一双厚实温热的手包裹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掌“爹、娘,儿来看你们了,这是你们的儿媳妇,以前你们总怕儿子打光棍一辈子,现在可以放心了......”他说完沉默半晌,她捏了捏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