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茶往火锅里倒入粉条、白菜、土豆,“咕咕嘟嘟”的炖煮声中白色雾气氤氲开来,炖菜圆融、朴实的香气在屋里弥漫着。

阿准从鼎罐里将焖米饭盛出来,锅里的香煎小鱼干也已酥香扑鼻,“愣着干啥?快趁热吃。”沈小茶端起碗,用勺子给他们舀菜,乱炖就是好吃,尤其是用五花肉打底的炖菜!

素菜们吸收了猪油的油香,软软绵绵,粉条滑溜溜又带点Q弹,在白米饭上浇一大勺炖菜汤,本就清甜可口的米饭吸足绵绵的汤汁,让人忍不住吃了一碗又一碗。

眼看着汤里的菜吃得差不多了,她又将腌制好的里脊肉丢进去,三个人毫不意外地吃撑了,饭后沈小茶给每个人泡了一杯山楂茶消食。

“这样的日子真是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啊。”阿俊喝口茶小大人似的叹息一声,“可是真的就心甘情愿一辈子这么被消磨.....”沈小茶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不知如果经历了现代的996他还会这样说吗?

淡泊明志、享受当下为何就一定意味着意志消沉呢?每个人有每个人向往的生活,只有在红尘里滚一圈儿,被时代的车轮裹挟着麻木而无趣地滚滚向前,身体垮了、心灵疲惫了,才会懂得“日子淡淡,生活慢慢”的好。

不过,这些她自是不会跟他说,人生的际遇只有亲历过,才懂。

三人一直熬夜到眼皮打架才泡脚上床,前几日沈小茶颇有先见之明地将所有被褥都洗晒过,此刻,被窝里隐约可闻见淡淡的阳光味儿,她深吸一口气,没多久便沉沉进入梦乡。

“起床啦!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哟。”一大清早沈小茶就将两人叫醒,匆忙吃过早饭就开始准备她的“神秘零嘴”。

被冻了两晚上的玉米粒早被端进屋里,沈小茶吩咐阿准在大铁锅里炒沙子跟草木灰,“等沙子完全炒干、炒烫后,将玉米粒倒进去反复翻炒、反复翻炒,直至所有玉米粒都焦脆、焦脆的......”

叮嘱完阿准,她将早就蒸好的糯米饭拿进来,加入阿俊剁好的麦芽,将麦芽糖与糯米不断混合后装进一个大盆子,放在火塘旁边保保温、发酵。

阿准的玉米粒也炒得差不多了,她捏起一颗扔进嘴巴,又酥又脆又香,经过冷冻后的玉米粒炒出来比干玉米粒直接炒要更酥、更容易嚼碎,细细咀嚼还带着一股柏树枝的清香。

剩下没炒的玉米粒被她放在筐子里继续晾着,等天晴了拿出去晒干,放在油锅一炸,加糖或加盐,是比花生米还好吃的下酒菜。

三个人相对而坐,“嘎嘣嘎嘣”地吃着酥脆的炒玉米粒,直到腮帮子嚼得发疼才作罢。

午睡起来后,沈小茶扒拉开装糯米、麦芽糊糊的盆子,里面已沁出了很多汤汁,闻着有股麦苗的清香。

将混合物捞起来放进提前垫了一层包袱的竹筐里使劲挤压,糖水顺着包袱流进大锅,直至阿准铁钳似的大手榨干混合物最后一滴汁液才作罢,糖水经过中小火不断熬煮析出全部水分后,黄色糖浆里开始出现大片的泡泡。

沈小茶用筷子沾了一点,甜而不腻!是小时候的味道。将一大半的麦芽糖装进玻璃瓶里后,她又将炒好的玉米粒倒进剩余的、尚呈糊状的麦芽糖里。

趁麦芽糖冷却之前,将糖跟玉米粒混合均匀,捏成一个个圆球球放在白瓷盘里,手虽然黏糊糊的但她却一点不觉得厌烦。

等苞谷圆球球彻底放冷后,儿时经典零食麦芽糖苞谷酥就做好了!麦芽糖与玉米粒紧紧胶/合在一起,咬一口酥脆、香甜,是小时候拜年家家户户必备的小零食。

阿俊一边啃着苞谷坨坨一边赞不绝口,他暗想阿姐身上有太多“宝藏”了,即便去摆个摊卖这小零嘴怕是也能赚得盆满钵满吧。

为这神秘零食忙碌了一整天,三个人都有些疲惫,在这个雪夜他们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关于麦芽糖的好梦。

梦还没做完,沈小茶就被一阵狗叫声吵醒,她烦躁地翻个身,以为小黑小白只是听见了什么声音瞎叫,想再等等看,也许下一刻就停止叫嚷了呢?被窝好不容易被捂热,她实在舍不得。

“哐当”一声,门被打开,接下来是阿准的惊呼声,让人毛骨悚然!她一股路爬起来,刚才的侥幸早已被抛至九霄云外。

慌乱中,她甚至忘记了穿外套,“拿鞭炮!”阿准大吼一声,她瞳孔突然放大,手忙脚乱地将抱了几个响雷、一挂鞭炮冲出屋去!

? 第九十八章

等看清雪光下的一幕, 沈小茶差点吓到晕厥!一只油光铮亮、站起来快有阿准高的大黑熊正踩在柴捆子对着铁丝网又啃又咬,它肥厚的巴掌呼过去铁丝网立马凹陷破开了一个大窟窿。

阿准正用□□射击这头巨兽,但它皮糙肉厚, 连射了好几次都落空,唯一射中的一次却射偏了, 只射中了它暴露在外的后腿。

黑熊吃疼更加狂躁, 几巴掌下去铁丝网几乎已摇摇欲坠。

“汪汪汪”小黑小白气势汹汹地狂吠着,但又不敢主动上前进攻,阿准的弩已所剩无几,眼看着黑熊即将破篱笆而入, 三个人即将命丧熊,“放炮!”他朝沈小茶大吼一声。

沈小茶胆子在女生中不算小,但奈何实在没见过这个场面,闻言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只是出来的太急, 居然忘记拿点火器了!

“阿.....阿姐,我去拿!”被吓傻的阿俊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跑进屋, 但越乱越急, 他怎么都找不到点火器放在哪里,索性直接从火坑里刨出一截子红碳用火钳夹着冲了出去。

黑熊已突破障碍,如入无人之境, 小黑小白试图围攻一边围攻它一边躲避, 但黑熊的压迫感太强,两只狗子再灵活也难免被它肥厚的熊掌扇中, 小黑的狗脸差点被扯下一层皮, 看起来血腥又恐怖。

小白狡黠地跟黑熊缠斗, 这巨兽的耐性被消耗殆尽,放弃跟狡黠的小白周旋,转而往沈小茶的方向猛扑过来,站在黑熊侧面的阿准见状射出最后一支弩后就赤手空拳地跑了过去。

这边厢,阿俊哆哆嗦嗦点着响雷,但手实在抖得厉害,怎么都无法对准引信,沈小茶夺过火钳直接将木炭怼在响雷引信上,引信终于开始“哧哧哧”地快速燃起来,她想也没想直接朝着黑熊的方向扔去。

“砰”地一声,火光跟震天响的声音撕裂了荒村的宁静,伴随着的是黑熊惊恐的叫声以及一阵撕心裂肺的人类惨叫声!

黑熊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一片狼藉的小院,以及树上被震落“簌簌”往下掉的积雪,再也没有它来过的痕迹,沈小茶的心却揪成了一团,阿准浑身是血地扑倒在地,背上鲜血淋漓。

沈小茶失魂落魄地蹲下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下来,看地上的雪迹,黑熊是直冲她而来的,阿准是从侧面冲过来,试图扑/倒沈小茶护着她。

所以,如果不是阿准,现在说不定自己的面皮都被黑熊给掀了。

“小茶......别...怕。”雪仍在纷纷扬扬飘落,阿准额头青筋暴突且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你快别说话了。”她哽咽着俯身查看他的伤口。

厚厚的棉服早被血氲湿,颜色变得更深了,浓重的血腥味儿直冲脑门,搁在平时怕腥的她一定会掩住口鼻,这会儿却浑然不觉。

阿准挣扎着摇摇晃晃站起身扶着她跟阿俊的手,闷哼着走了许久才挪到他的床前,空气里的血腥味儿更浓了一些。

“阿俊,把灯点燃。”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阿准正俯趴在床上,神志清明,沈小茶探探他的额头松了口气,还没发烧。

她调出淘宝买了一堆乱七八糟不知是否能用得上、也不知如何用的东西大型隔水垫、纱布、酒精、缝合针线、百多邦、碘伏、无菌纱布.....

肥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隔水垫铺到阿准身下,沈小茶颤抖着手剪开阿准后背的棉服,献血已凝固了,伤口看着却触目惊心。

她依稀记得之前被猫抓出血后医生说要用肥皂水清洗伤口,最好要把脏血挤压干净。

于是便抬头对阿俊道“弄盆温热的水来,多拿一个盆。”

看着飞快端过来的水,她狠狠心用肥皂水跟清水轮番清洗那可怖的伤口,约摸着过了差不多20分钟才停下来,伤口又有流血的征兆,“你往伤口倒碘伏。”她则用棉签轻轻擦拭伤口,阿准额头不知不觉已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忍着点。”等处理完,天已快亮了,沈小茶虚脱般地靠在床头,阿准早已昏睡过去,现在没有狂犬疫苗,她心里焦灼不堪。

“阿姐,你去歇会儿吧?我来守着。”阿俊此前小寐了一下,这会儿看起来比沈小茶精神要好些,她摇摇头,阿俊是为了帮她挡黑熊才受的伤,他生死未卜她怎么睡得着?

但困意来了如山倒,任她再强撑着,天空泛出鱼肚白时还是昏昏沉沉靠在阿准床边睡着了,阿俊蹑手蹑脚出门,忍着刺骨的寒风,在外面的灶台煮红薯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