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春站在外面,眉头紧锁,微微咬了咬下唇,把心一横就要?一同跟进?去,却被虞小娘出声阻止。
“春儿?,你便候在外面,这里没有你的事?。”
她?刚要?反驳,可屋门却在她?眼前?被关上,隔断了里面发?生的一切。
这扇门平日里并不结实,倘若小娘在里面说话,外面是?可以听的一清二楚。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她?卯足了劲儿?要?仔细听,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盛知春忍耐不住想要?推门进?去时,门立时从里面推开,顾景琰气定神?闲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愣了一瞬,连忙让出一条路来,又?探头朝里瞧着,想要?从虞小娘面上看出什么端倪。
偏院厅中?,虞小娘面对着屋门坐在太师椅上,脸上带着几?分?痴傻的笑容,口中?喃喃,似是?又?犯了病。
盛知春心中?焦急,正要?发?问,却听得顾景琰俯首弯腰,隔着屋门冲正位上的虞小娘行了一礼:“多谢岳母大人。小婿定会遵从岳母大人之命,好好待春儿?。”
言毕,盛知春犹如五雷轰顶,她?顾不上院中?是?否还有其他人,就要?闯进?屋内,似是?要?向虞小娘问个明白。
她?刚迈出一步,手腕便被身旁的顾景琰拉住。
那人手指微凉,扣住她?手腕时颇为用力,她?像是?被一尾毒蝎蛰到,用力将?他的手甩开,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侯爷莫要?做这些登徒浪子之事?!”
顾景琰并不恼,只捻了捻手指,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音量低声道:“你想知道你的小娘方才同我讲了什么吗?她?说要?我发?誓,这辈子后院之中?只有你一个,她?才会同意把你嫁给我,我同意了。”
盛知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喉中?堵着一口气,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景琰苦笑一声,继续道:“我知道你在盛府之中?处境艰难,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连你自己都护不住,还t?能指望你护得住你的小娘和你的纸鸢么?”
盛知春心头一凉,有些僵硬地转头看了看形容痴傻的虞小娘,又?转过来看了看因她?情绪而心焦的纸鸢,只觉得头顶似乎有一座大山,正朝着她?狠狠地压了过来。
见她?不再挣扎,顾景琰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弯了弯唇角,附在盛知春耳畔轻轻吐出几?个字:“只有嫁给我,你才能护住她?们。”
这几?个字仿若有千斤重,压得盛知春喘不过气来。她?仰头看着顾景琰的脸色,此时疲累的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她?有些不太明白,自己重活一次,明明是?为了逃离前?世那个魔窟,可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让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明明可以不被注意到,从顾景琰的视线中?躲开,带着纸鸢和小娘,逃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她?就快要?攒够盘缠,眼看希望就在眼前?……
她?有些颓然地站在顾景琰身侧,根本没有察觉盛瓴已经带着人走了进?来。
见两人神?色有异,盛瓴先是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随后上前?一步冲顾景琰行了一礼,虽是?恭敬,话却是?向着盛知春说:“怎好叫侯爷在这偏院儿站着,还不快些去给侯爷奉茶!如此不知礼数,也不知你那小娘平素是?怎么教导你!”
顾景琰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在盛瓴就要动手上前去拉扯盛知春的时候,适时开口:“盛大人!”
盛瓴伸过去的手僵在原地,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顾景琰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装模作样地朝着盛瓴作了个揖:“往后可是?不能再叫盛大人,而是?要?改口叫岳父大人了!”
话音刚落,盛瓴一张老脸堆满了笑意,却装作谦卑地连连摆手:“侯爷当真是?折煞老臣……”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景琰出声打断:“茶就不必了。本侯已经同六姑娘把话说完,岳父大人可早些准备就是?。”
盛瓴眨了眨眼睛,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不知侯爷同我家六丫头定了什么日子?也好让老臣早做准备。”
“本月初十就是?个好日子,盛大人快些操办起来罢!”
“本月初十?”听见这话,盛知春愣在原地,惊叫出声,“那可不就是?明日?”
顾景琰转头看向盛知春,脸上笑容更甚:“你也觉得刚好是?不是??这日子可是?本侯寻了个道人算来的良辰吉日,断不可耽搁。”
盛知春挤出一丝苦笑,往后退了两步,小心推拒着:“按照俗礼,本是?应当先问名纳吉,再行聘礼,侯爷如此不尊礼法?,就不怕你我八字相克?”
“这倒不怕。”顾景琰轻哼一声,“本侯在战场之上杀伐果决,哪里还会怕这些。再者说,你又?怎知我并未合过?”
盛知春心中?一颤,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顾景琰,脑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却没来得及抓住。
她?还欲再问,却被顾景琰出声打断:“你倒也不用担心,喜服我早就着人绣好,就在外面的箱子里,哪里还用得着你亲自绣?只不过你没同意,他们不敢进?来罢了。”
这话说得轻松,倒好像是?盛知春不识抬举,不领情面了。
盛瓴连忙喝道:“早就定好了日子,你还在这里矫情什么!还不快些请进?来!”
盛知春冷笑一声,索性闭了嘴不再说话。
她?这个爹见钱眼开,顾景琰又?摆出如此豪阔的架子,哪里还轮得到她?来发?号施令!
果然,门外的小厮抬着箱子鱼贯而入,仔细一数竟有十只,院中?险些放不下。
盛瓴一双贼眼直勾勾看着那些箱子,眼热地几?乎要?钻进?去,忙不迭地催促着:“还不快谢谢顾侯!”
“诶!”顾景琰摆了摆手,“那些虚礼就不必了。只是?本侯曾听闻有人嫌恶六姑娘的出身,又?知岳母大人并无什么体己钱给六姑娘作嫁妆,那这十只箱子便姑且算作六姑娘明日出嫁的嫁妆,大婚之时抬去侯府就是?。”
听见这话,盛瓴一面肉疼这些钱财拿不到,一面点头哈腰称是?,场面滑稽得很。
顾景琰冷笑一声,有指了指门外的十二台箱子道:“外面那些便是?本侯的聘礼,既然六姑娘出阁,这些聘礼便交由岳母大人打理,岳父大人可是?同意啊?”
说了半晌,侯府带来的东西,一分?都没让盛瓴沾到,让他不免有些挂脸。但他只偏头瞧了瞧偏院正厅中?疯疯傻傻的虞小娘,只将?一口气憋了回?去。
虞小娘如此痴傻,又?怎么能记得住那些东西,到最后不还是?留给自己!
想到这里,盛瓴重新堆了满脸的笑,连连点头应道:“同意同意,自然是?同意的!”
看他如此贪婪,顾景琰只嫌恶地瞥了一眼,旋即转身看向盛知春,颇为郑重地说:“你且今日再在此处待一晚,明日我便亲自前?来,迎你回?府。”
盛知春神?情漠然,听见这话竟不知作何反应,只碍着盛瓴的眼神?略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