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向下，尽头出现了那间形同监狱的地下室。

顾云?P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个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从这里出去的时候，房间里明明还不是现在这样。

现在这房子里，多了一点东西。

顾云?P举着手电筒四处观望，墙上挂了很多画，他走近了看，想要看清楚画上画的是什么。

突然一抹影子划过，顾云?P吓了一跳。

等到他重新照回那个地方的时候，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

顾云?P质问道：“谁？谁在那儿？”

那个影子有着一头黑发，发质很硬，就像顾云?P记忆里的一样，黑发下藏着苍白一段脖颈。

等到他转过身来的时候，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是汪夜。

顾云?P并不惊讶，他本来就不希望汪夜死。叶琅认为汪夜只是千万人中的一个，但是对顾云?P而言，千万人里只有一个汪夜。

这世上众生熙熙攘攘，而汪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有一个。

不过汪夜此刻看起来确实像个死人，或者说，是一抹地狱归来的复仇的幽魂，他问道：“爸爸，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顾云?P笑了笑，说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汪夜：“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顾云?P：“比如？”

汪夜：“比如我是怎么从爆炸里逃跑的？”

顾云?P：“我不问你你就不说吗？”

汪夜斩钉截铁地说道：“对。”

顾云?P：“.......”

顾云?P被噎了一下，他没想到养孩子养到最后他能把你气死。

顾云?P：“既然这样，那你别说了。”

汪夜：“......”

汪夜闭了嘴，他们两个人从某方面来说一脉相承的无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开这种毫无营养的玩笑，互相较劲儿。

顾云?P看着墙上那些画，一幅一幅，似乎都是画了一个人，他问道：“是你画的？”

汪夜走近了点，说道：“你好好看看，画的是谁？”

顾云?P依言凑过去，发现画中人竟然是叶琅，神态各异，每一幅都写好了绘画时间，最早从十年前开始，最晚的一幅是几个月前。

他看着看着，笑出声来，转头望着汪夜的眼神里有点难以宣之于口的诡谲心思。

汪夜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问道：“你为什么看我？”

顾云?P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俄狄浦斯情结吗？”

俄狄浦斯，在命运的安排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从而迎娶了自己的母亲。这一切都始于一个预言，更讽刺的是，他父亲知道这个预言后的选择是变相促使俄狄浦斯弑父□□的主要原因。

汪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俄狄浦斯是经典的恋母情结代名词，可他生命中的母亲早早死了，哪来的倾慕对象？

顾云?P挪揄道：“我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迷恋他。”

汪夜松了一口气，好在顾云?P的脑洞没有开得太歪，尽管冤枉他迷恋叶琅也够扯淡了。

汪夜：“这些画不是我画的。”

顾云?P：“那是谁画的？”

这个密室知道的人很少，算上已经死了的，估计一只手也数的过来了。

汪夜走了几步，靠到顾云?P边上，他的手摸到了顾云?P的后脑，那里有浓密绵软的细发，从汪夜的指缝中穿过去。

手感太好，汪夜一时流连忘返，摸了几下，在人炸毛之前停了手，告诉他：“是你。”

顾云?P：“我？”

他想了不想就否定道：“这不可能。”

但回忆就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很多片段闪现在他脑子里，一会儿是顾明章告诉他：“你得成为我的儿子，就像我希望你成为的那样。”，一会儿又是叶琅的一双眼，里面虚浮着岁月的光，诚实，坚定，向他表明忠心：“我会永远保护你。”

顾云?P以前从来没有想起过这些，他父亲的模样，叶琅的模样，似乎都和他原先所认为的有些不同，他开始自我怀疑，当一个想法强大到足以影响你的意识，大脑似乎随之产生了相关的记忆，难不成真是他自己画的？

汪夜步步紧逼，顾云?P被步步逼退，直到背部碰到冰凉的墙土。

汪夜在这里发现顾明章的时候，顺带也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叶琅，叶琅不过是顾云?P分类出来的另一个人格罢了。

但他的诞生，来历曲折。

一切都是因为顾明章想要一个完美的儿子。

而顾云?P显然不符合他的标准，当时以他的年纪，再想生一个也来不及了，不知道是出于对妻子的愧疚，还是出于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或许顾明章仅仅是想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能在他丧失理智或者死后可以守住顾家的产业。

于是他丧心病狂地囚禁了他的小儿子，用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催逼他诞生了第二个人格，一个理智，优秀且坚不可摧的继承人。

这个人，就是叶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