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潇完全不愿意承认自己亲手烤出来的,黑乎乎的,干巴巴的,冒着青烟的,撒着各种调料的,完全看不出是一把羊肉串的羊肉串是失败品,毅然决然地咬了一大一口,咬完干呕不止,将羊肉串丢到一边,又开始折腾他的烤芹菜和烤西红柿。
有了刚才的教训,这一次,苏锦召选择闭口不言,反正她说什么梁潇都不会听的,梁大人在做烧烤上很有自己独到的想法,这种独到的想法直接导致芹菜和西红柿也糊得一塌糊涂!
梁潇被自己做出来的美味吓得够呛,自己不吃,跑去驴棚,把芹菜和西红柿丢给了叭叭,叭叭嘶鸣不止,尥蹶子将梁潇赶了出来,使得潇洒俊逸的萧大人狼狈不已。
“苏娘子,还是你来吧。”梁潇含泪将蒲扇交给交给苏锦召,“有道是术业有专攻,很明显,当厨子这条路不适合我。”
苏锦召赶紧把扇子接了过来,坐在烤炉前烤羊肉串。
拿到羊肉串的那一刻,苏锦召的心里终于踏实了。
肉食大多都是那日吃烤肉剩下的,一直湃在井里,新鲜的很。先把羊肉串一根挨着一根铺在烤炉上,一手扇风,一手转动着烤签,时刻观察着火势和肉质的变化,适时地撒入孜然、辣椒粉,渐渐地,羊肉串变得红棕焦香,油脂渗出,落在火星子上哔剥作响,香味更是飘满了小院,引得偶尔从小院前经过的下人驻足观望。
苏锦召在梁潇咕咚咕咚的吞口水声中淡定将烤好的羊肉串拿起来,撒了一点点孜然粒和白芝麻,放在盘子上道:“好了,可以吃了!”
喷香的羊肉串一上桌,梁潇和顺喜立刻围了上来,一人拿了四五串,一边吃一边交流心得。
“嗯!阿姐做出来的东西就是香!虽然都是把肉放在火上弄熟,为什么这羊肉串和烤羊肉片就是两种风味,两种感觉呢?莫不是因为烧烤用竹签,而烤肉不用竹签,所以二者的味道便大不相同?”顺喜一边吃,一边思索着烤肉和烧烤香味的成因与不同。
一心撸串的梁潇才不管什么竹签不竹签的,烤串不成反糊肉的他化悲痛为食欲,只干饭,不作声,顺喜一句话的功夫梁潇已经吃完五根羊肉串了,伸手一摸,吃惊的发现羊肉串已经没了。
最后一根在温云奕的手里。
温云奕吃烤串也是慢条斯理的,一口一块肉,吃完一块再吃下一块,不慌不忙,井井有条,看得梁潇直冒火。
“表哥,你这么吃肉都凉了柴了!”梁潇道,“你得快点吃!一次性多往嘴里塞几块肉!去感受香嫩的瘦肉和入口即化焦嫩爆汁的肥油一起在嘴里消融的过程!染上了肉香的孜然粒和芝麻粒也别放过,用心品味!保证让你心旷神怡!乐不思蜀!苏娘子……”
梁潇动容地望住苏锦召:“你就是我的神啊!”
苏锦召打了个哆嗦。
太可怕了,她得赶紧多烤一些肉串出来,堵住梁大人的嘴。
火力全开的苏锦召速度加倍,一米来长的烤炉上顷刻之间全是烤串,苏锦召守着东边烤牛肉串、羊板筋、猪脚筋、羊腰、牛心管,顺喜守着西边烤猪脆骨、鸡翅中、鸡脆骨和尖椒土豆片。二人分工明确,每一样只烤几串,不多时,四大盘子烤串便做好了。
梁潇开心得几乎要起飞。
眼看得对方又想要说一些会令自己倍感尴尬的话,苏锦召赶紧递给了梁潇一串大羊腰。
梁潇接过羊腰便咬,即便被滚烫的油汁烫了嘴,依旧大口大口地将烤羊腰吞了下去。
烤羊腰丰腴肥美,外焦里嫩,鲜香味浓;牛肉串精瘦干香;羊板筋、猪脚筋筋道弹牙;牛脆骨鸡脆骨吃起来嘎嘣脆,口感独特!牛心管极有嚼劲,鸡翅鲜嫩多汁,皮焦肉滑,皆是美味!
尖椒烤出焦斑,再涂上一层红红的辣椒酱,辣上加辣,味蕾炸裂!土豆外焦内软,软糯清香,一片接着一片,或是烤得干干的,撒点调料吃,或是烤得软一点,抹上辣椒或甜面酱吃,都很不错!
梁潇撸串撸得根本停不下来,没一会儿身前便积攒了一堆签子,温云奕照旧一样品尝了一点,边品尝边饮酒,倒也逍遥自在。
顺喜则对费牙的羊板筋、猪脚筋和牛脆骨、鸡脆骨产生了兴趣,表情狰狞地大嚼特嚼,腮帮子始终鼓鼓囊囊的,活像只仓鼠。苏锦召全程什么也没吃,只默默地陪伴着三人,不时添个茶,倒个酒,再把桌上的餐余收拾收拾,只当自己是个隐身的服务员。
“你不吃吗?”她隐身了没多久,便被慧眼如炬的温云奕点了出来。
苏锦召万万没想到温云奕竟是察觉到了她的“避而不吃”,尴尬一笑,道:“奴暮食吃多了,胃里撑得慌,便不吃了。”她由衷地道,“奴看着两位大人吃就好,看到大人吃得这么香,奴的心里比自己吃过还高兴。”
她以为自己的马屁拍的还算成功,结果抬头一瞧,温大人却没有要笑的意思。
那双深邃如海,亮似星辰的眸子正盯着她的袖子看。
苏锦召便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她今日穿着的依旧是从苏记食肆带来的旧衣,布料不名贵,颜色不鲜亮,款式不新颖,绝对不可能吸引到温大人的注意,她狐疑地观察了一圈,这才发现袖口上居然有许多油污,深深浅浅,大大小小,新新旧旧,交叠在一起,于烛光月影下看来格外明显。
虽然不怎么在乎外在形象,但被人发现了邋遢一面的苏锦召还是很尴尬的。
即便如此,苏锦召依旧淡定地坐着,任由那些油污展露在温云奕面前。
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呢?她本就是厨娘,整日泡在厨房里做饭,身上衣服上溅得都是油,古代又没有抽油烟机,一块小小的围裙又能帮她阻挡多少油点子呢?她已经天天洗澡,天天洗衣服了,可油渍洗不下去,她也不能因此丢掉自己的旧衣日日换新衣啊!
如此想着,苏锦召心里越发坦然了。
“阿姐,你就尝一尝烤串吧。”见苏锦召什么也没吃,顺喜出言劝道,“再不吃……”
他本想说再不吃就都被梁大人吃光了,但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梁潇的面说梁潇的坏话,便立即改口:“你尝尝我做的,看看我手艺如何!有没有得到阿姐的一两分真传!”
顺喜都这么说了,苏锦召再不吃,就是不给顺喜面子,她立刻拿起了一串鸡脆骨,左右看了看后点评:“颜色很好,亮红亮红的,酱料抹得也匀称,且没有弄到签子上,证明你是细心做的。”
咬下一块鸡脆骨,细细品尝过,再道:“嗯,火候掌握的也好,表皮微焦,内里鲜嫩,味道烤透了的,做得很不错!”
她一边咯嘣咯嘣地嚼着鸡脆骨,一边朝顺喜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弟,你比梁大人有天赋多了!
顺喜捂着脸狂笑。
“没吃够,没吃爽。”只顾着吃吃吃的梁大人完全没注意到这对姐弟对自己暗戳戳的揶揄,噘着嘴抱怨着,“还有肉没了?咱们再烤点啊。”
“有的。”苏锦召赶忙道,“我和顺喜每样只烤了一点,梁大人还想吃什么,我们接着烤便是。”
梁潇好看的桃花眼里立刻迸发出无尽的笑意:“烤羊腰!苏娘子,再烤几个羊腰来!其他的也都烤上!多烤一点!”
苏锦召欲言又止地望着年纪轻轻却酷爱吃羊腰子的梁潇,心情略有复杂,中医讲究以形补形,也不知年轻气盛的梁大人吃这么多羊腰子受不受得住啊。
但这种事苏锦召是万万问不出口的,梁潇要吃,她给他做就是了,便默默挑选了两块红嫩肥润的羊腰,正准备切开来穿在签子上烤,温云奕忽然道:“别给他烤了,再吃,他明日怕是起不来床了。”
苏锦召直觉温云奕说的是金玉良言,然而梁潇却并不这么想,他饮了一口茶,很是焦急地道:“哎呀表哥!我才吃了一点点东西,不过每一样都尝了个味道,压根没吃饱啊!再说了,咱们光顾着自己吃了,还没往老夫人那送呢!”
苏锦召心里咯噔一声响。是啊,还没往养安堂送烤串呢,倒不是她忘却了白老夫人,实在是梁大人撸串的速度太快,秋风扫落叶一般呼啸而过,她拦都拦不住啊。
“不行。”温云奕凉凉打断梁潇的念头。
梁潇继续撒娇:“表哥!就再吃一点嘛!”他神秘兮兮地往温云奕面前一凑,“表哥,苏娘子酿的葡萄酒你还没喝呢吧!我尝了一口,那酒可好了!苏娘子将葡萄酒拿去过滤沉淀了,你当真不想就着葡萄酒再吃一点烧烤?”
温云奕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