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下定决心要带顺喜吃顿好的,别说这顿饭要花三四百钱了,便是再翻一倍她也要吃!

“没事,吃不下我们就打包带回去。”苏锦召道,“掌柜的,先上这些吧。”

包掌柜抱着菜单离去,不多时,小二便将苏锦召点的菜品送了过来。

头一样是茭白鲊,茭白表皮嫩绿内里白嫩,乍看上去有点像个头略小的白萝卜,却又比白萝卜绵密许多。一片片又圆又薄的茭白看起来敦实可爱,白嫩的皮肤上零星落着香葱以及碾碎了的小茴香、莳萝籽、花椒、红曲米,看起来清新爽口,风味独特。

第二道菜是春饼,春饼与苏锦召常吃的基本相同,取一张薄而透明的圆形面饼,铺上萝卜丝、小葱、黄瓜丝,韭菜、豆芽等物,而南安国的春饼添加的菜品更加丰富,诸如青蒿、红蓼、藕、胡荽等都切成了细丝卷了进去,使得顺春饼的色彩异常丰富,价格亦随之水涨船高,贵如肉菜。

第三道与第四道是黄金鸡和粉煎骨头,黄金鸡形如其名,金黄亮眼,色泽明快,鸡皮软而不散,鸡肉鲜嫩不柴,香味十足,神似广式白斩鸡。粉煎骨头上桌时仍冒着滋滋的响声,足以证明它们才从油锅里历练出来,便被小二端上了桌子。

每一块粉煎排骨被炸制前都要到由绿豆淀粉和花椒末、葱粒、黄酒、盐调成的粉糊里打个滚滚,均匀裹好了粉衣后方能进入煎锅,小火慢煎而成的粉煎排骨皮酥脆,颜色棕红,香气浓郁,卖相极佳,绝对是一道让人看了便忍不住立刻动筷的美味菜肴。

最后一道鳜鱼粥香甜软糯,浓稠鲜滑,煮得开了花的米粒与白白的鱼肉几乎混为一体,切成碎末的姜米若隐若现,与青翠的葱叶一起点缀着溶糯鲜粥的颜色。

苏锦召原本不算太饿,眼下,五脏庙里已经锣鼓喧天了。

“召娘,可以吃了吗?”顺喜虽在与苏锦召说话,一双眼睛却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菜肴,“我本来只是有点饿,现在,我感觉我快饿疯了。”

“吃吧!”苏锦召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吃光了咱们再点!”

作者有话说:

20、毛驴

两双木筷子你来我往地游走在餐桌上。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先对粉煎骨头下手,经过高温煎炸的分煎骨头表皮焦脆,一口下去咔嚓咔嚓的响,然而内里却是软嫩的,肉香气满满。黄金鸡嫩得不像话,舌尖在鸡骨头上轻轻一卷,便可将鸡肉囫囵个剥下来,大口大口满足地嚼,完全不用担心会吃到鸡骨头。简单却对火候与时间要求得极为苛刻的烹饪方法极大的保留了鸡肉原汁原味的香气,食用之后令人心情舒爽,唇齿留香。

茭白鲊味道清淡鲜甜却又不失浓烈,其奥妙全在包裹着茭白的小茴香、莳萝籽、花椒、和红曲米上,小茴香的香,莳萝籽的辛,花椒的麻,茭白的甜,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与鲜甜的茭白变换成为妙不可言的美味!

春饼口感扎实,一口下去能品尝到好几种蔬菜的味道,苏锦召只吃了一个便感觉有些饱了。鳜鱼粥鲜香怡人,米粒粘稠绵软,鱼肉鲜嫩肥美,小葱与姜米的香气为鲜咸的鱼粥带来了锦上添花的香气,一口一口送入胃里,暖融融的,无比熨帖。

苏锦召最是喜欢这道鳜鱼粥,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又吃了两筷子茭白鲊,这才撂了筷子。

顺喜仍旧大口大口地啃着黄金鸡,嚼着粉煎骨头,完全没有要吃饱的样子。

“你慢点吃,当心噎着。”苏锦召倒了杯茶给顺喜,“左右咱们也没什么事,吃完了暮食回去收拾收拾,再睡一大觉,明天起来做好朝食便是。”

顺喜梗着脖子咽下一大口肉,冲苏锦召摇了摇头:“我不是急着回去,我是担心这些菜吃不了,会浪费,所以一直努力的吃,说实话,这儿的菜跟召娘你做的比,差的远了!”

苏锦召嗤笑:“油嘴滑舌!”

顺喜嘿嘿一笑,喝了口茶顺了顺:“召娘,你不吃了吗?”

“我不吃了,我饱了。”苏锦召环视一圈,发现即便已经过了吃暮食的时辰,包记食肆内依旧是高朋满座,情不自禁感慨,“包记食肆的生意可真好,我猜,他们后厨至少有三个厨子,且都是手艺不错的大厨。”

“召娘,你怎么知道这里至少有三个厨子。”顺喜好奇的问。

苏锦召闻言一哂:“怎么?你没尝出来咱们点的菜是由三个不同的厨子做出来的吗?”

顺喜憨憨傻傻地摇了摇头。

苏锦召笑了笑:“你尝不出来也是正常的,毕竟你是小二,我是厨子嘛。”

顺喜怔怔地望着苏锦召,感觉浅笑不语的自家掌柜整个人都在发光:“召娘,你可太厉害了。你不仅厨艺了得,赌技更是一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三个色子摞在一处的?”

苏锦召想了想发生在鑫瑞赌坊的事,一时间,面上的笑意更深:“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感兴趣,我以后教你就是!”

“好!”顺喜一抹嘴,“召娘教我什么我学什么,绝对认认真真的学!”

“学?你跟她能学到什么好东西!”

两人正说着话,李慧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煞神似的杵在了苏锦召的面前。

苏锦召用完美食后的美妙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好你个苏锦召,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到这来了!”李慧兰将一份契书扔在苏锦召面前,“看到没有,这是侯员外托我给你送来的,他让我告诉你,你欠他的房租该交了,再不交的话便收拾锅碗瓢盆滚出西四坊!永远别回来!”

苏锦召拿起桌上的契书看了看,没错,这正是原主的爹和侯员外签下的店铺租用契书,李慧兰可真是够执着的,为了将她赶出西四坊,硬生找上了原主爹的债主子。

“李婶子可真是热心,时时刻刻惦记着我家食肆这点子事。”苏锦召合上契书道,“想必李婶子也知道我手头拮据的很,所以还请李婶子告诉陆知遥,赶紧把欠我的钱还给我。”

“你让我儿子给你钱?你疯了吗?”李慧兰勃然大怒,“我儿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给你钱!”

苏锦召冷漠地道:“不是给我钱,是还我钱。”她缓缓起身,“你告诉陆知遥,让他三日内把钱给我送过来,否则的话,我定要他难堪。”

说完将半两碎银子放在桌上,拉着顺喜道:“顺喜,咱们走。”

顺喜撞开李慧兰,大摇大摆的跟着苏锦召走了。

李慧兰望着苏锦召与顺喜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苏锦召!”她怒斥一声,扬起巴掌朝苏锦召扇了过去,苏锦召早已见过李慧兰说不过人就动手的模样,灵活地拽着顺喜躲到了一边,顺喜趁机伸出腿,将李慧兰绊倒在地。

李慧兰惨叫一声,登时摔了个仰面朝天,她一边撒泼打滚一边指着苏锦召骂:“你们要杀人!你们要杀人!”

“谁要杀你了?你自己摔倒的,休来怪别人!”顺喜护在苏锦召身前道。

“你就是打我!你想打死我!”李慧兰瘫在地上,苦苦向店中的客人哀求,“各位街坊邻居定要给我做个见证,此女子早已对我起了歹心,若我以后有个三长两短,定与这女子有关!”

苏锦召多看李慧兰一眼都觉得恶心,她环视众人,淡定拍了拍顺喜的肩膀:“别管她,咱们走。”

------

次日清晨,苏锦召和顺喜早早起床,开始收拾院子。

后院本来就小,加上三只鸡,两只鹅,还有一头小毛驴,俨然挤得脚都没处落了,鸡鹅还好,往笼子里一关便都消停了,偏偏那黑黢黢的小毛驴又倔又赖,让它往东它往西,让它往西它往北,还屡屡试图一脚踹翻苏锦召和顺喜辛辛苦苦搭建出来的土窑,那架势,完全是抄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