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天!”苏锦召忍无可忍,“你少说两句行了行?”

曹云天撇了撇嘴:“问问而已嘛!不犯法吧!”

苏锦召剜了曹云天一眼,轻声安抚着吴老爷子:“吴掌柜,既醒了,咱们把药喝了吧。”

“不喝,太苦了……”吴老爷子拒绝道。

“那、那您要不要吃点东西?”苏锦召问,“无论您想吃什么,晚辈都可以给您做。”

“都可以给我做?”吴老爷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对,都可以给您做。”苏锦召道,“您尽管说便是。”

吴老爷子深深望了苏锦召一眼,沉吟片刻,道:“我这副肚肠,再想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怕是不能了,便喝一碗糊涂粥吧。”

“糊涂粥?”这可真是难倒了苏锦召,她别说做糊涂粥了,她连听都没听说过。

“吴老爷子,不知这糊涂粥该如何制作?”

吴老爷子双眼微亮,抬起手,比比划划地给苏锦召讲解起来:“糊涂粥要用鸭肉、鸡肉、牛肉、鱼肉、豚肉;鸭肉要鸭胸的部分,鸡肉要鸡大腿,牛肉选前腿,豚肉要后腿,鱼肉用不超过三斤半的鳜鱼;将这些肉逐一煮至七成熟,用水冲洗干净,用手撕烂,放入煮开的白粥里,小火煨熟,加三钱盐,半斤酒,把山药捣碎放入锅里勾成芡,然后再放些姜末、香菇片和葱花,就成了。”

苏锦召默默记下制作糊涂粥的方法,并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该用多少水,多少米来制作要配三钱盐半斤酒的肉粥,叮嘱了曹云天两句后,牵着毛毛去了朱雀大街。

她来不及去集市买菜,便花大价钱从一座酒楼里购买了全部食材,急匆匆赶回吴老爷子的住处,一头钻进了厨房。

吴老爷子将自己的厨房拾掇的十分干净,各种刀具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案上,擦拭的一尘不染,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她飞快的切肉洗肉,淘米煮粥,约莫大半个时辰后,终是将吴老爷子点名要吃的糊涂粥熬了出来。

当糊涂粥顺利出锅的时候,苏锦召方明白了这道肉粥名字的真谛它黏黏稠稠,糊里糊涂,确实给人一人乱七八糟,杂乱无章,摸不清头绪的感觉,但味道也是一等一的鲜香浓郁,毕竟,粥里放着足足五六种肉。

她端着粥过走进卧房的时候,曹云天和顺喜齐齐发出了一声抑扬顿挫的感叹

“哇!”

糊涂粥还在砂锅里沸腾着,漆黑油亮的釉面衬得糊涂粥愈发雪白如玉,即便和各色肉丝混合,依旧不染瑕色,肉丝在软糯黏腻的粥水中起起伏伏若隐若现,雪润的鱼肉片露出粥面,顶着青翠的葱花散发出鲜美的香气,教人垂涎欲滴。

“老爷子点的这锅粥不赖啊!闻着比一锅炖肉都带劲,给我香糊涂了都,怪不得叫糊涂粥!”曹云天真心实意地夸赞。

“吴掌柜,阿姐,能不能也给我喝一碗糊涂粥啊!我看阿姐熬了满满一大锅呢!”顺喜蹲在锅边道。

“我也要喝!”曹云天站了过来,“这么一大锅粥,吴老爷子一个人怎么可能喝得完,快让我们帮着分担分担。”

苏锦召嗔了二人一眼,却听吴老爷子及其微弱地道:“一起吃,咱们一起吃,好……”

苏锦召鼻子一酸,冲顺喜使了个眼色,顺喜立刻去厨房拿了四副碗勺来。

粘稠香浓的糊涂粥一勺勺盛入碗中,顺喜端着碗蹲在了院子里,一边喊烫一边小口小口地吸溜着粥水,曹云天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一勺一勺咻咻地喝着粥,那叫一个惬意。

苏锦召用剩下的两只碗将米粥来回倒了倒,感觉温度没那么烫了才端着碗来到吴老爷子的床前,将对方轻轻扶了起来。

“吴掌柜,喝粥吧,当心烫。”

吴老爷子软软靠在床头,接过粥碗,哆哆嗦嗦地拿起勺子,认真地品尝了一口。

“吴掌柜,我喂您喝吧。”见吴老爷子手颤得厉害,苏锦召忍不住提议道。

吴老爷子摇了摇头拒绝了苏锦召的好意,执着地自己拿着碗勺,一口接着一口喝粥。

安静得几乎压抑的小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吹气声、吸溜声,苏锦召听着这些熟悉而亲切的声音,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终是散去了不少。

粥碗里还剩一个底,吴老爷子一口气将剩下的粥喝光,闭住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错,不错。”他毫不吝啬地称赞,“菜、肉、米、水的比例刚刚好,火候也不错,只是,粥里的酒呢?我之所以要喝这碗糊涂粥,就是想解解酒瘾。”

“嘿!别说,这粥里确实没有酒的味道!”连喝了三碗粥的曹云天咋咋呼呼道,“苏锦召,我记得吴老爷子告诉你的方子里可是有酒的啊,你为啥不放呢?”

苏锦召顿了顿,道:“我忘了买酒了。”她接过吴老爷子手中的粥碗,笑着许诺,“等您养好了病,我原汁原味地给您再熬一锅糊涂粥。”

吴老爷子轻轻地笑了两声:“苏姑娘,你骗我。你呀,不想老头子我喝酒,怕我这把老骨头呀,受不住……”

苏锦召未置可否,且问:“吴老爷子,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吴老爷子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好久,这一次也不例外,苏锦召硬生生等了曹云天又喝了一碗粥的时间,这才收到吴老爷子的回复:“不休息了,我想洗个澡。”

苏锦召便叫来顺喜,让顺喜帮吴老爷子更换衣服,烧水沐浴。

换洗一新的吴老爷子看上去精神了不少,雪白的长袍配上一头乌银相间的长发,很是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苏锦召扶着吴老爷子坐在院子的太阳地里,帮他擦头发,挽头发,又找来剪子,把吴老爷子长长的,硬邦邦的手指甲剪了。

吴老爷子望着乖顺的蹲在自己面前,拉着弟弟和朋友一起来照顾自己的苏锦召,有些动容地问:“苏姑娘,你我非亲非故,为何对我这么好?”

苏锦召用小矬子搓了搓指甲上的毛刺,认真道:“晚辈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吴前辈不用放在心上。”

“小事?”吴老爷子垂眸瞧着被修剪得整齐光滑的指甲,“是小事……只是,即便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有很多人做不到。”

苏锦召抬头看了吴老爷子一眼,并没有接吴老爷子的话:“您别想太多,好好养病要紧。”

吴老爷子出神地望着苏锦召:“姑娘,你在哪里做厨子啊?”

苏锦召一愣,道:“我原本在尚书府做厨娘,后被尚书府轰了出来,目前还没找到去处呢。”

“哦?”吴老爷子来了兴致,“你因何事被尚书府轰出来呀?”

本站在一旁晒太阳的曹云天闻言走了过来,手一叉腰好奇地问:“就是就是,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被人轰出来了,快讲讲,我也想听。”

当着曹云天的面,苏锦召实在不想自揭伤疤,但转念一想,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一五一十地讲道:“我和尚书府的温大人彼此爱慕,温大人的母亲无法容忍下人和主子之间产生男女之情,便将我轰了出来。”

她说得举重若轻,清楚简洁,却很是将曹云天吓了一跳。

“温大人?哪个温大人?刑部尚书温云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