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握住她纤细皓腕的动作一顿,语气有些僵硬地问:“好点了吗?”

清和紧紧皱起眉头,不高兴地挣开他,道:“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这样悄无声息地过来吗?快走,别让她们看到你!”

陆峥的手缓缓垂下来,薄唇微抿,站在床边没有动作他最终还是无法自私地做出昨夜某一刻强烈叫嚣着的冲动之举,因为他不在意,不代表相思不在意,就似这一刻。

僵持一会,清和用余光瞥了陆峥一眼,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走?我,我要叫人了!”

“别,”陆峥坐下来,情急之下用手心捂住清和的嘴。

清和瞪大眼睛,赶忙拿开男人的手掌,气呼呼地拍了一下,可惜她病中没什么力气,只好凶了神色说:“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吗?不许捂我的嘴!”

“好,好。”陆峥连忙应道,“相思,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就一会,你若是困了,等你睡醒再说,行不行?”

清和心里存着气,故意说:“我困了。”

陆峥便替她把被子拉上来些,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清和哼了哼,又说:“我热了。”

陆峥眉心微皱,清和以为他是不耐烦了,刚要发作,未想他说:“你风寒未愈,再着凉恐怕会起高热之症。”

清和抿抿唇,不说话了,准备睡下,闭眼前又忍不住偷偷看一眼陆峥,他面庞依旧是冷冷酷酷的,眼下一层淡淡的乌青,目光下移,隐约能看见他刚冒出来的青色胡茬。

憔悴了。

清和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做了什么,收回目光时却意外看到他手腕往下三寸的一口牙印。

牙印?

清和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生气质问:“陆峥!你去哪里鬼混了?”

陆峥不明所以,困惑地看向她。

清和简直怒上心头,再也忍不住地道:“他们都说你变了,变得心思阴暗歹毒,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坏事,我不信,我以为你定会给我个解释,哪料你不见了这么些日子,来看我竟还带着女人的牙印!你,你果然变心了。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陆峥的神色几经变幻,最终抬起被咬了一口的右手,认真看看那个整齐又秀气的牙印,再将手伸到清和面前,笑着问:“你说它?”

“哼!”清和别开脸。

陆峥只好说:“给你咬一口,泄泄气,成不?”

“我才不碰别人碰过的东西!”清和说完,却忽然转身拿过陆峥的左手狠狠咬了一口,眼圈红红的,脆弱又可怜。

陆峥心里酸涩,她咬得再狠,也未吭一声。等她泄了气,才把两只手递到她面前,“你看这两个牙印是一样大小吗?”

清和气呼呼地蹭了蹭嘴角,瞥一眼刚想赶人走,谁知瞥到两个一模一样的牙印,她愣了一下,有点后知后觉,正当她为发现一个了不得的事实而窘迫时,人被陆峥揽进了怀里。

陆峥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发,心疼地解释说:“你昨晚烧得糊涂,可能记不得了,我来过一趟,除了你,再不会有别人。”

清和尴尬地想推开他,推了两下推不动,陆峥的胸膛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宽阔,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心里的芥蒂慢慢化成一滩水,半响后终于还是贴在他怀里委屈地哽咽了声:“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们或许是吵架了,可又不是决裂了、老死不相往来了!”

陆峥揽在她腰上的手臂骤然收紧,急切地说:“抱歉,相思,只是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从未想过什么决裂。”

“什么意外?”清和追问,一个呼之欲出的猜测令她声音发颤:“我父亲知道了对吗?”

陆峥沉默下来,清和便明白了。

“这件事不着急,也急不得。”陆峥放开她,神情严肃,眸光复杂,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没问出来。

清和不明白他那种幽深压抑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下意识问:“我父亲不准许,所以你准备放弃了是吗?你要搞坏名声让我讨厌你是吗?”

陆峥几乎脱口而出:“不是。”

或许一开始他确实有过放手的念头,不是因为身边所有人强烈的反对,不是那层枷锁一样的兄妹关系,而是沈定疆的话警醒了他夺嫡之争势必是条荆棘血路,他决不能让相思因他有任何危险。

可昨夜,他听到相思病中的呓语,她指着胸口哭着对他说,箭就是从这里穿过去,哥哥,她盼着哥哥来救她。那样的绝望和无助令陆峥心悸,他无法想象相思受骗受害,他恨不得立刻去杀了那个人!

可惜,一切都无从查起,就像虚妄的一场噩梦。

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会比他待相思忠诚爱护呢?陆峥想不到,也不愿信还有另一个这样的男人存在。

他走的是一条凶险路没错,但他不会放手。

“不是。”陆峥重复说道,“我只怕你会先反悔。”

清和闷闷地摇摇头。

陆峥让她躺下来,先好好休息,没什么比身子更要紧的,这些年他也算半个医士了,方才一把脉,脉象虚弱得很,现下还未完全入冬,若不仔细调养着,等天大寒,势必还要病一场。

“你会陪着我吗?”清和依依不舍地问。

陆峥笑答:“当然。”

清和却知道,再有一会母亲就要回来了,陆峥必须离开。她无奈地叹了声,怀念地呢喃:“要是能回到小时候就好了。”

那时候的他们虽然日子拮据,却自由,无拘无束。陆峥背着她、牵着她的手跑遍大街小巷时,没有谁会闲话,也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和世俗的评判。如今,他们连正大光明的见面说话都少得可怜,而想要一个正大光明,又似烟波浩瀚的海与云一般遥不可及。

“我说让你不许来找我的话,都是气话。”清和闷闷地说完,拿起陆峥的手看看那口牙印,别扭地问:“疼吗?”

陆峥说:“不疼。”

清和轻咳一声,翻身对着外侧,闭了眼睛。

陆峥抚了抚她皱起的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在她睡熟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驱邪去病的平安符压在枕下,方才离去。

几乎是他离开的下一刻,云氏与陆娘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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