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上场后分数领先的竟然是几个皇子。好比林贵妃的儿子南宫朗,也就是南宫晴的哥哥,平素就是个温文尔雅的悠闲富贵皇子,要说诗书棋艺,没得比,但轮骑射武义,坦诚来讲确实不行,偏偏能绕过沈平南中了几箭。
南宫晴简直急得嚷起来,推推清和道:“你四哥不是很厉害,今日怎么总射不准?”
清和摇头说:“许是明殿下深藏不露,我四哥哥……”
“就他还深藏不露?”南宫晴比谁都清楚南宫朗有几斤几两!
清和露出一个委婉的表情,不好答这话了。她心知肚明,四哥哥是有所保留不抢皇子们的风头,毕竟皇子们输得太惨,皇帝脸上也没光。他们上过战场的则不同,本事和能力都从一场场胜仗和功绩里展露了,哪里还要这样一场比试来证明?
反倒是南宫晴,这段时间怎么忽然对她四哥这么上心了!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南宫晴哼哼两声,别开脸,“你哥不行是你脸上没光,我这是替你操心!”
清和:“……”
这说的是你自己吧!
骑射共三轮,到第二轮的时候其实过半的皇子们就被超越了,黛皇后的嫡次子南宫霖依旧遥遥领先。
清和记得前世有许多大臣上奏请皇帝立霖王为储君。她又下意识找了找陆峥,这才发现陆峥今日不光没有参与骑射比试,连人也不在围场这边。还有……南宫御也不在!
清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变了脸色,忙起身离席,询问一旁的守卫后才得知,与骑射同时开始的还有沙场内比拳脚功夫的。
拳脚功夫就是活脱脱的比真本事了,三炷香的时间,不带任何兵器,胜者为王。一般都是不同军队的将士们对阵,比最后鼻青脸肿、流血起不来身的都有,因而皇子们很少参与。
清和急匆匆跑来沙场,先看到三炷将要燃尽的香,视线往前一转,竟然是陆峥一个过肩摔将南宫御狠狠压制在地上,他的嘴角流着血,脸颊青了一块,冷厉的神色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野蛮和强势。
身旁有士兵欢呼:“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判定官走到台上,正要宣布这一局陆将军胜,谁知下一瞬,南宫御攥拳借助手肘力量击在陆峥胸口,他顺势逃脱起身,欲再来一拳,却被陆峥用拳头迎面抵住。
肉与肉碰撞,仿佛能听到骨头震裂的咔擦声响,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屏息。
有人惊叹:“没想到斯文儒雅的御殿下竟然能从陆将军拳下起来!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
“这一局的赏赐是什么来着?值得殿下这么拼命。”
“好像是一支百合并蒂金簪吧。”
“不就是个簪子……”
“哎,此言差矣,听说那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大婚时娘娘佩戴的,娘娘拿出这支簪子作为赏赐时还笑说要是哪位郎君赢得送了心上人,这门婚事啊,娘娘做主准允。”
“怪不得!可这也不至于殿下跟将军打得这么凶吧?”
清和脑子里“嗡”一下炸开,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她也顾不得多想,场上那一拳接一拳是要将人打得皮开肉绽的狠厉,不管谁占上风,这么打下去都不是回事。她跑上去抓住判定官,急说:“时间到了,大人先让他们停下吧?”
判定官连连摆手,还把清和拉开些,说:“小小姐,咱们隔远点,免得误伤您我不好向沈大将军交代啊!”
“那你就不管了?”说话时清和焦急看向台上,南宫御凌空而起一脚踢在陆峥胸口,她心头一紧,手心都冒了层冷汗。
判定官还是摇头说:“比试又没有规定时间到了就不能继续,照这架势,他们分不出个输赢来是不肯罢休的,且等等吧。”
清和不敢置信地放开判定官,红了眼惊诧问:“等?难道要等到打出人命吗?”
旁边有人好心劝道:“小小姐,您别着急,咱们将军下手有数的,不会真的伤到殿下。”
这话,俨然是认为清和如此急切是因为担心南宫御。
在场其他人恍然大悟,又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原来御殿下这么拼命是为了小小姐呀!
议论间,台上忽然传来“砰”一声具响,竟是台柱子被硬生生揍断了,随后南宫御也再次被陆峥用同样的姿势摔倒在地。
这一次,南宫御用力挣扎几次,也没能起来,他身体倒在地上,嘴角滑下血珠,滴在他月白的锦袍,腥红突兀。然他侧眸看着清和的眼满是温柔的遗憾,那抹淡淡的笑就像是在安抚说:这次不行,下次一定。
清和只觉得浑身发寒,她永远记得上一世南宫御是怎么要她的命,假象,一切都是假象罢了!
可是身旁人都在小声说:“看,殿下为了小小姐命都不要了。”
不!不是这样!
清和想呐喊,想告诉所有人南宫御究竟存了什么歹毒心思,这只是他的苦肉计而已,可那一刻却发现她什么都说不出口,越说越错,越描越黑,或许她本不该来这里!
陆峥以胜者的姿态站在南宫御身旁,他看到相思跑来,可相思的眼神一直在南宫御身上,他甚至看不透那种似恨非恨的复杂眼神究竟有多深的情意。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里,陆峥缓步走下来,拿了那支簪子,沉默地离开。经过清和身边时,他顿了顿,用手背蹭去嘴角血渍。
清和倏的转身看他一眼,眼波含泪,欲言又止,却快步走了,再然后,提裙跑起来。
陆峥慢悠悠把那簪子放到怀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生气?
还是怪他?
抱歉,他做不到在明知南宫御妄图得到那簪子求娶相思时仍旧无动于衷。不管是南宫御,还是任何人,他都做不到。
陆峥走了没几步,才想起叫人给南宫御安排太医,他自己也走回去,朝南宫御伸出手,歉意地说:“殿下,难得棋逢对手,微臣方才有些不知轻重了,您不会介怀的吧?”
南宫御已经被长明扶起来坐在地上缓了阵,闻言攀住他的手掌起身道:“将军言重了,都是切磋,本王怎会介怀?只巴不得有下次,再来一决高下呢。”
陆峥笑笑,不动声色收回了手。
南宫御转身对长明道:“派人去看看小小姐,别叫她太伤心。”
“是。”长明走了。
陆峥瞬间冷了一张脸,随意抱拳言退,迈着大步子一点不像刚干完一架负伤的样子。走出很远后,他也吩咐手下:“立刻马上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