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来到厨房,将做贼似的人拉进来,笑她:“要是被撞见,你就说我是饭馆的厨子,被你请来做宵夜的。”

清和嗔了他一眼,嘴角却不自觉扬了起来。

陆峥拉椅子过来让她坐下,自己则熟练地取食材,和面生火,边问她:“你朋友因为这件事怪你了,是吗?”

“唉。”清和闷闷不乐道,“我实话跟她说,她不信,还觉得是你抓错了人,我替你解释,她更埋怨我了。”

陆峥说:“人总是陷在自己的一套想法里,有些事要亲眼见了、亲耳听了,才肯相信。你帮她只是情分而已,何苦为难自己,等日后她明白,会感谢你今日良言,她不明白,是她无知,损失了你这样的好友。”

清和点点头,心情开阔了些。她情不自禁看向陆峥,他五官深邃刚毅,此刻在火光与面团的烟火气里却显得那么温柔,他连揉面洗碗的动作都别有一番迷人的蛊惑。清和伸手按了按心口,仿佛听到“扑通”的心跳声。那一刻既想逃避,又忍不住想靠近一点,最终她脸颊绯红地坐着,心里好像锅里滚动着的小汤圆。

陆峥抽空问她:“太热了吗?你回去等我。”

“哦,好,好的。”清和听话地出去了,夜风拂面,她又回头看看陆峥。

陆峥刚好抬眸看来,她飞快走了。陆峥摇头笑笑,舀了汤圆给她端过去,他则又回去收拾好案台和锅炉,灭了柴火。

清和忍不住想,放眼京城,恐怕很难寻出第二个像哥哥一样有一手好厨艺会亲自下厨的男人。她舍不得吃完汤圆,蹦蹦跳跳去找了一个碗,分出一半来,专门留给陆峥。

陆峥再回来,简直被她这种幼稚的分享弄的心里软成一滩水,相思长大后,心思一天一个样,他已经很难摸清她的欢喜与厌恶了,只凭着直觉判断,她此刻很开心。

清和问道:“明天就是第二轮比试了,你在么?”

“在。”陆峥很自然地吃了她留给他的半碗,“你去吗?”

“去呀。”清和笑盈盈说,同时又有点儿苦恼,“我四哥哥这几天为了赢你们简直日夜苦练,我既希望他们的队伍赢,又觉得将士们出生入死地拼杀,才是最应该赢得荣誉和欢呼的。”

陆峥却在输赢之间有第三种看法:“这种比试只是为了强军、锻炼人心,有时候谁输谁赢不是那么重要,顺其自然罢了,倘若来日我朝遇难,众人能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才是好事。”

“嗯!”清和点头,一股子崇拜油然而生。

到了第二日的比试,这回桃花镇的姑娘们有夷嬷嬷带领,去得很早。

上午的比试是疾跑和肉搏,奇怪的是,在京城富贵窝里出门都要坐轿的贵公子和皇子们竟然赢了!

清和惊呆了,下意识看向陆峥。陆峥被将士们簇拥着,不知道商量些什么。

连南宫晴都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他们输我心里还踏实些,至少将士们是威武雄壮的,这下连他们都赢了……啧。”

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沈平南听到这话尤其不悦,要知晓他可是起早贪黑地拉着那群人苦练十多日的!按平常,他不想跟娇贵的公主扯上什么不愉快的关系,如今却不得不为自己的付出正名:“公主,我们赢了说明大晋朝实力更上一层楼,来日连读书的文弱郎君都可上战场,难道这不是好事?”

南宫晴语结,傲气地看向远方,道:“本公主只是随口感慨几句,又没否认你们的实力。”

沈平南便道:“那公主夸两句给我听听。”

南宫晴惊诧瞪他一眼,气呼呼道:“好好好,你们四海八荒全天下第一厉害行了吧?”

沈平南谦虚道:“公主谬赞。”

南宫晴:“……”

花言巧语能言善辩!

中午休息,军中伙房连贵女们的午膳也一起烧了,还有将士们在不远处的草地支起营帐给大家乘凉,城里运送新鲜瓜果来,一一分下去,蓝天绿茵下,众人围坐闲聊,这对于久居内宅的贵女们来说无疑是新奇的。

膳后,沈平南来问清和想不想看他新做的武器,清和好奇,带着阿禅过去了。

沈平南道:“在军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这几日才发觉我果然不是读书的料子。”

清和打心底里赞同,就在她以为四哥哥要放弃科考的时候,听到沈平南道:“嗐,就是不擅长读书才更要读书,好比说我从军立功,别人会说不愧是沈定疆的儿子,但我要是考个状元出来,谁还敢说我头顶着将军府的光环?”

清和不禁恍然,明白了,或许这才是四哥哥一心考取功名的真正原因。

沈平南研究的武器是弓箭改良来的,构造复杂,形状奇怪,清和看不太懂,平南说:“待会给陆大哥瞧瞧。”

“我能一起去吗?”清和问。

沈平南笑问:“你怎么不能去?走走,四哥哥带你去陆将军的营帐瞧瞧,大得哟,快赶上两个我的了!”

清和也好奇,只是怕不方便,但有平南这话,顿时安心下来。

兄妹二人走到半路,沈平南一拍脑袋,猛地想起:“糟糕,图纸落了!”

晌午的日头毒辣,平南舍不得晒黑了他妹妹白皙的脸蛋,索性把弓箭交给阿禅,又招来一个侍卫,叫人先带清和过去,他则跑回去取图纸。

清和无奈,随侍卫来到陆峥的营帐。陆峥正掂量着一杆枪,见到她有些惊讶。

清和嘿嘿一笑:“你没看错,是我,还有四哥哥,他回去拿东西了。”

陆峥示意那名侍卫退下,犹豫片刻,才带清和进帐来。

清和不禁想,难道他帐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需要这么犹豫!

她进来,四处打量一番,只觉得干净规整,明明是行伍糙汉的营帐,也令人赏心悦目。

焉知,陆峥只是怕有什么来不及收拾的脏衣裤令她不适罢了。

屏风后有一张小几,陆峥给她换走大碗用了干净的小茶盏,问:“喝茶还是水?”

“水。”清和坐下道,她猜他这里也是没空煮茶的。

确实如此,陆峥刚打算去叫人送个茶壶还有茶叶来,闻言只觉得自个儿委屈了相思。

清和一点也不在意,好奇问他:“昨晚你不是才说谁输谁赢顺其自然,怎么今早就叫将士们放水啦?”

“有吗?”陆峥一本正经。小打小闹,他只是令大家收着点力气不必太拼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