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犹豫地点点头。暖阁外冷风呼啸，她透过屏风看到哥哥站在迎风处，身形挺拔而孤傲，好似不怕冷一般，她试探地喊了声：“哥？”

哥，对了，他是兄长。

陆峥回过神，转身时已藏起所有情绪，若无其事道：“很晚了，去睡吧。”

清和摇摇头，朝陆峥招手叫他进屋来，问：“几时出发？”

陆峥温声：“天亮。”

清和顿了顿，至多还有一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她弯起唇角，笑容甜美又乖巧，认真说：“哥哥，一路顺风，我等你回来。”

“好。”陆峥这么应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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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新年过后, 一切恢复平静，很快迎来了万物复苏的春三月。陆峥也已离去月余，对于这样的分别, 清和好像比上次更能坦然接受了。

陆娘也回了临沧, 她放心不下家里的菜园和小鸡仔，还有隔壁的婶娘邻居们。

清和舍不得, 却也不好硬是留陆娘下来。她想, 等以后哥哥和陆九哥功成名就, 在京城有一方天地, 狗哥也赚足了银两, 不必四处奔波，京城才有可能真正成为令人心安的“家”。

如今的京城, 只是她的家。

再说云相宁和王朝晖的婚期，原定四月份在京城办的, 谁知新年皇帝开恩大赦天下，被流放边疆的王县令也得了赦免，虽活罪难逃, 不过能亲眼看到儿子成家了。

朱夫人却为此犯了难, 当初让王家父子恩断义绝只是为保王朝晖前途的权宜之计, 况且本朝没有连坐之律法，如今父母脱罪，双亲健在, 再断绝关系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如此，这婚事在京城朱府举办于理不合, 若要合情理, 便该接那个被百姓唾骂丢烂菜叶的兄嫂过来, 可朱夫人实在不想跟娘家扯上再多的关系了。

云氏便道，干脆回临沧办吧。

朱夫人一琢磨，也是，左不过有了这桩表小姐表公子的亲事，她以后跟将军府来往就有由头了，于是满口应下。

婚事定在临沧后，云相宁也被送回江淮老家待嫁。

出发那日清和看到她眼中如枯木一般的绝望，尤其是宁表姐看到着女装的阿禅时，像是被什么击垮了最后一丝希望。听说，他们成婚后，王朝晖的差事也被安排在临沧附近的一个县城，大概以后很少会回京。后半辈子屈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县城，公公婆婆又是戴罪之身，对云相宁而言，确实足矣击垮所有傲气和野心。

清和没有去深究这背后是父亲还是母亲的决定，稀里糊涂有稀里糊涂的好。

这府里没了表小姐，陆氏最头疼的就是清越的婚事了。

清越是倔脾气，说不想嫁，连郎君也不相看！压着她去了，她就把人搞得恼火负气而归，久而久之京城中竟流传着将军府二房的小姐是个悍妇……

陆氏一气之下，干脆把清越禁足了，好好学规矩，不许出去瞎跑了！

清和有心无力，只好悄悄地带好吃的去看清越，也帮着劝劝二婶婶，奈何二婶婶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

回来她自己也忧愁，眼看就六月入夏，快要及笄了。

夜里清和问云氏：“母亲，您以后会像二婶婶逼着阿姐这样逼我嫁人吗？”

云氏觉得好笑：“傻孩子，我巴不得你在我身边留久一些。”

清和又问：“那我要是二十，二十五，甚至三十还不想嫁呢？”

闻言，云氏沉默了一会，才道：“将军府钟鸣鼎食，你就是一辈子不嫁，就算父亲母亲有一天走了，你的哥哥们照样能护你一辈子锦衣玉食，但是人活这几十年，说短不短，以后你的哥哥们都会娶妻生子，像你大哥和你大嫂，你陆峥哥哥也不例外，有了妻子和儿女，他们对你的爱护和时间大抵不如现在，不是他们不疼你了，而是有了更血脉相连的至亲，我怕你到时候感到孤独，到了年纪，你也会想要一个可以陪伴一生的男人，他不是父母兄长这些至亲能给你的感情。可在最好的年纪没有找到那个人，到了二十甚至三十再想找，选择必然少了，母亲不愿看你将就，更不愿看你一辈子都是一个人。”

清和拨弄着袖口的莲花纹，觉得母亲的话有理，南宫御是个狠毒的伪君子，却不代表世上所有男子都如此，比如她哥哥，日后定是一个极好的郎君！

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哥哥会娶什么样的妻子呢？有了妻子，是不是也不会像如今这样什么都偏袒她、什么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了？

这个认识让清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但因为前世，哥哥奔波于陆爹冤死背后的真相，一直没有娶妻，她没有体会过那种危机感，所以现在忽然想起，倒觉得奇怪。

她应该希望哥哥早日安定下来，娶妻生子才对。

“阿和，你还小，不必为婚嫁忧愁。”云氏温柔地摸摸她脸颊，道，“趁着你清越堂姐议亲，你多看看，多想想，自己喜欢什么样的郎君，有父亲母亲在，只要你想，便是太子也嫁得。”

清和怔了下，前世母亲也说过同样的话。只要她想，太子都嫁得，毕竟她是大将军唯一的女儿。但是太子殿下意外离世了。或许母亲说的只是那个崇高尊贵的身份。

“不。”清和坚定说，“我虽还不晓得喜欢什么样的郎君，但绝不是皇宫里的皇子们。”

云氏有些惊讶：“难道连御殿下，你也不喜？”

清和摇头，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不喜欢。”

云氏陷入沉思，女儿连御王那样绝世无二的温柔郎君都不喜欢，那以后这夫婿，该有多出色卓绝才能入她的眼啊？

云氏发愁了，回去后与沈定疆一说，沈定疆大笑：“我的女儿，眼光自是要高，寻常凡夫俗子岂能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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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的及笄宴前，黛皇后赏赐了许多礼物下来，足见对将军府的倚重。

按礼，清和该随云氏入宫谢恩。

她也来过几次皇宫了，算是熟门熟路，先去坤宁宫面见皇后谢恩，然后母亲与皇后说话，她就跟着十三公主在御花园走走。

十三公主南宫绮是黛皇后嫡出的女儿，性子与黛后一样温柔端庄，听说已经定了与阁老公子的婚事。

“清越还在闹脾气不肯嫁吗？”走到御花园凉亭处，南宫绮关切问。

清和说：“阿姐喜欢江湖山岳，想像男儿一般建功立业，对于儿女情长，倒没有很大兴致。”

南宫绮叹了声：“可女孩子到了年纪哪个不成婚生子？她这么闹，只亏了自己。”

这话清和不好答，因为在她心中是赞同清越的志向的，只是她没有清越那样的好身手和魄力。上一世，她记得二婶做主给清越定了婚事，但清越躲去了西北，宁愿受大漠风沙也不嫁人，不过她死的早，不知道后续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