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把脚边的箱子一掀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她献宝似的道:“哥哥行军打仗在外,西南又地势环境复杂,我猜这些放在库房里积灰,倒不如派上用场,就像这个金缕衣,你穿上,就不会受伤了!”

这话,陆峥实在很难不认同,但他看了眼能装下一个人的箱子,也确实用不上。他很委婉地道:“路途遥远,若半路遇到劫匪,这些东西恐怕很难保全。”

清和顿时为难了。

这时阿禅忽然道:“小小姐,属下可以护送这些东西南下。”

陆峥打量此人一眼,武功底子是很好的,他幽幽反问:“你一来一回至少两月,谁来保护她?”

阿禅猛地攥紧了剑,变话跟变脸似的:“回禀小小姐,属下在军中待过,深知行军打仗除了承受兵器和盔甲,其余东西实属累赘!”

清和:……

她都不晓得一向沉默少言的阿禅竟也有如此能言善辩的时候!可说的在理,但金缕衣,她塞到陆峥手上,匕首也是。

陆峥怕她担心,只好笑着收下。然后回了屋,把一个盒子递到清和手上:“拜年礼,本想守岁时给你,不过你先送了我宝贝……”

“哎呀!”清和忍住好奇和期待把东西推回去,两只手背在背后,傲娇道:“等新年的时候再给我!”

陆峥笑笑:“好。”

将军府的新年很是热闹,上午有沈家军的将士们依次来府上领取新年赏金,恭贺新年,从上午开始东厨那边就开始做年夜饭了,到了酉时,满桌的珍馐佳肴映入眼帘。

沈定疆和沈定邦也不忙军务了,早早来厅堂陪妻子儿女们说话,一家人言笑晏晏。

陆峥久违地体会到了家人团聚的温情,只是想到从前在临沧县一家四口再也回不去的平凡新年,多少会感到遗憾。

清和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察觉哥哥失落,很积极地带他融入这个“新家”。她会小声跟哥哥说哪个菜最好吃,是哪个厨娘做的,跟以前临沧的口味又有哪些不同。

天南海北,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她什么都能说上一嘴。清越也是个话唠,平南更是不必说,几人年岁相差不大,对陆峥很是崇拜,总能说到一处。

席间孟月明偶尔会看看清和,看到她的时候就不可避免的会注意到坐在清和旁边的冷面青年。他温和谦卑,谈吐举止都让人感到很舒服,甚至令人惊讶,因为他身上既没有乡野出身的自卑和小气,也没有军中武夫的粗莽。尤其是对待清和,很温柔。

这种不寻常的温柔让孟月明微微皱了眉。

除夕宴结束后,沈平南就嚷嚷着要出去玩鞭炮放烟火了,连厚实的毛领斗篷都给清和备得好好的,清和穿上像个喜庆的胖团子,脸颊粉嘟嘟的,惹得大家一阵打趣,她不好意思,忙躲到陆峥身后,让哥哥跟他们对阵!

孩子们难得团聚,云氏自是随他们去玩。

沈陵安是家中长兄,接手军务后便和父亲沈定疆一样以沉稳威严示人,自不会再和弟弟妹妹们瞎闹。难得的清闲日子,他回了院子。

孟月明交代完婢女们琐事,也回来了,沈陵安正在寝屋宽衣。

孟月明接过他的腰带挂在架子上,若有所思地说了句:“我总觉得陆峥跟你很像。”

沈陵安点头道:“若论行事风格与对西南军情的见解,确有相似。”

除此之外,他们身上都有一种名为“长兄”的沉稳和可靠,那是一种责任感。

焉知孟月明说的根本不是这个!她有些委婉道:“我说的像,是眼神,他看阿和的眼神,我常从你眼中看到。”

沈陵安倒是反应了一会,不由得把妻子揽进怀里:“爱慕透着绵绵情意的眼神?”

话说得这么露骨,孟月明不禁羞红了脸,急道:“我说认真的。”

“我也没开玩笑。”沈陵安低着头,大掌穿过孟月明的发丝握住她的颈,轻轻抚着,细细碎碎的温柔亲吻落在她唇畔,间或说道,“他是陪伴阿和十多年的哥哥,感情自然比我与平南都要亲近。”

“可……唔,”

“梦梦,近日事忙,我也很想你。”

孟月明被揽着腰肢抱起来,人却像是飘在云端,忽高忽低,神思荡漾,什么像不像的,也都被抛在脑后了。

作者有话说:

? 23、023晋江文学城首发

第二十三章

除夕夜无风无雪, 天幕闪烁着绚丽的烟花。

云氏提着一笼糕饼,去了趟云相宁的院子。

屋里烧着地龙,有婢女在熬药, 药罐子里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 外间的热闹似乎被什么无形隔开了。云相宁躺靠在床上,面色憔悴, 见云氏来了, 忙要下床, 边唤:“姑母。”

云氏叹了声, 让她躺下, 问道:“身子如何了?”

一旁的陈妈妈连忙跪下,抹泪答话:“大夫人, 心地仁厚大夫人!您可怜可怜我们姑娘吧?她这病还没好,又有心事忧思, 每日茶不思饭不想,眼瞧着,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云相宁咳了声, 忙起来斥道:“陈妈妈, 别乱说。”

陈妈妈一副说错话的模样, 低垂了头。

瞧见这一幕,云氏心里实在不好受。这个外甥女,是她亡弟的唯一骨肉, 从四五岁就来将军府了, 她是当女儿疼爱的,只可惜……

陈妈妈见云氏久久没有说话, 忙抬眸看一眼云相宁, 眼神请示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 云相宁暗暗摇头,主动问候道:“近些日子阿和表妹如何了?听说她的养兄回京了,应当很高兴吧?”

提起清和,云氏脸上才重新有了笑意:“是,这会子她跟阿峥还有清越平南他们在外边玩鞭炮呢。”

这话像刀子,一下插.在云相宁胸口。她又掩唇咳嗽了两声。

云氏皱眉:“请了医士抓药怎还不见好?”

云相宁摇摇头,黯然失色:“许是做了错事,罪孽深重,老天降罪吧。”

云氏默然。温泉池那件事,自发生后,自匆匆定下云相宁与王朝晖的婚事后,她便再未提及。

她始终没办法相信,云相宁会有那种恶毒的心思,要毁了她的亲女儿。或许,她更无法面对的是,自己竟没有教养好一个孩子的能力,而清和在乡野长大,却生得冰雪可爱,乖巧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