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目光一转,冷冷地扫过身旁众人,瞬间,人都跑了,躲瘟神似的。似乎觉得无趣,他将淌血的剑随手掷出去,刚好插在屠夫脚下。

屠夫战战兢兢,心快跳到了嗓子眼,而后扑通跪下,大喊道:“陆大人,您,您英明神武啊!”

“呵。”

“你,把尸体拖回鉴察院。”

……

清和又被吓醒了。

浑身大汗。

怎么每次梦到哥哥都是他在杀人?

屋外传来清越的喊声:“阿和,阿和!快起床了!看我和平南给你做了什么好东西?”

清和反应慢半拍地望向窗外,秋音服侍她起身,披上一件厚实的斗篷,开了窗户一角。

昨夜降了一场大雪,窗外银装素裹,天地白茫茫一片,如梦似幻。而她的院子里,竟有一排堆得整整齐齐的雪人!清越与平南站在旁边笑得正欢。

清和终于从梦里的惊骇抽出神思,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窗棱边的积雪,笑了:“下雪了,好美呀。”

可惜她身子弱,从前在临沧那样冬日不会下雪的地方都要病一场,如今这样的大雪天自然不能出门玩,单是在院子里玩雪也不行。不过就这样看一看,也满足了。

沈平南道:“早上我问了父亲,他说过年陆峥哥哥会回来的,你就安心等着吧!”

闻言,清和脸上立马浮现另一种强烈的欢喜。

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父亲也不大能确定。

将近年关了,将军府诸事繁杂,云、陆二人忙得不可开交。要提前安排给各家和宫里的拜年礼,以及府中下人的去留赏金乃至修缮园子添置新年器物,新年要做新衣,给儿女丈夫穿的料子都是亲自挑选。

当然,其中最头疼的当属云相宁的婚事。

郎君相看了一茬又一茬,不是太矮就是太胖,不是官位太远就是没有前途,云相宁总有说不好的由头。

陆氏近来也留意着各适龄好儿郎,准备给清越说亲了,云氏挑选的人她大致扫过一眼,家世地位乃至人品都是可圈可点的,样貌虽比不上家里这几个兄弟,却也可算周正俊秀。甚至其中有几个陆氏也非常看好。

怎么,一个表小姐连这些都瞧不上,难不成还想嫁那位郎艳独绝的御殿下啊?那也得人家瞧得上你才是!

也就云氏那个脾气爱惯着,要让她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磨磨唧唧的不如直接给定了省心!

谁让这不是她外甥女,陆氏没有立场也懒得管。

陆娘在府里住了几日,虽看出这俩妯娌多有不睦,碍于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平日只是陪着她的相思,说说话几句满足了。

清和倒是会给陆娘说起家里稍微有点复杂的人情关系,说着,她自己也觉得巧:“娘,爹和哥哥姓陆,二婶婶也姓陆诶!”

陆娘顿了顿,想起去世的丈夫,不过又摇摇头,说:“陆又不是什么罕见姓氏,光咱们临沧就有好些家,别说京城这样的地方。”

清和只是随口一说,倒没有别的心思,不一会又说到上次生辰宴了。

“小小姐!”秋音急匆匆地跑进来,好似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陆娘见她跑得脸颊通红,倒了杯热茶过去,“这是怎么了?”

秋音对陆娘屈膝一礼,才道:“奴婢刚才偷听到陈妈妈和表小姐说话,她们要明日要在望仙居约见那个…上次在御殿下生辰宴上碰见的王公子!看样子不是第一次约见了,也不晓得谋划些什么,是不是对您不利。”

清和沉默了一会,问:“你如何听到的?可有被察觉?”

秋音:“奴婢去大夫人院里领绣娘们,就路过表小姐院子,裁新衣也有表小姐一份,今年的绣娘是苏杭新来的,我怕绣娘不认路,便带她进去,然后就听到了。我躲在门后,又生生站在雪地里等她们说完好半响才进去的。”

清和皱皱眉,沉思间,顺便把那杯热茶塞到秋音手里。

秋音都快急死了:“小小姐,您给句话呀!总不能叫她又害您!还是,还是您不相信奴婢?我发誓”

得,这丫头又开始发毒誓了。

清和学着父亲的样子,板起脸:“先闭嘴,喝热茶!”

秋音瞬间把嘴抿得紧紧的,毒誓没发,老实喝了那杯茶,身子顿时热乎起来,她又感动得想哭。

清和安静地思忖了一番,秋音是可信的,这点毋庸置疑。她猜测着是不是云相宁故意叫秋音听到谈话,引她中计,真正的谋划却在后面?

云相宁除了不想嫁这些“凡夫俗子”,就是一门心思扑在南宫御身上,但这一世有前车之鉴,她已经将与南宫御的来往控制在一个疏远安全的距离,生辰宴后许多次杂七杂八的宴席都以生病推了,所以如今在择婿上对云相宁也构不成威胁。又或者,云相宁眼看父亲下了明令要定夫婿,为拖延时间,就想她这里出乱子好转移父亲母亲的注意力?

清和对云相宁还是了解的,前世她要害她无非是从名声下手,如今约见王大,估摸着也是借机询问临沧的事情。

依照王大那德行,还不知道要把她诋毁成什么样!

清和本想等哥哥回来,一家人好好过个年,可眼下有人不安分,她岂能再坐以待毙。

清和打定主意,先叫来阿禅,吩咐他去确认消息真假,免得情急上当。

阿禅领命出来。

秋音觉得自个儿不中用,惭愧低下头。

清和解释道:“你偷听她们讲话,要躲在门后还得受冻,可阿禅是军里出来的,要打听什么,人脉甚广,会飞会跑,无声无息,岂不更轻便?好了,帮我去南街陈记药材铺找个人传话吧。”

秋音赶忙点头,仿佛领了什么顶顶重要的差事。

吩咐完,清和转头对上陆娘忧虑的神色,顿时捏紧手指,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因为她的处境,并非一帆风顺。

陆娘叹了声,更多的是心疼,却帮不到什么。可看她能有条不紊地应对,又觉得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