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二人一前一后地出来,脸色似乎都不怎么好。

清越拉住清和就往外走,边气道:“你还来做什么?咱们回去。”

清和不明所以,困惑看向南宫离。

南宫离摇摇头,神色为难。

到了府外,清越临上马车前忽回头对南宫离道:“今日多谢你,明日午时三刻,京北邀月楼见。”

“好。”南宫离点点头,目送姐妹二人上车后,有些傻气地笑了笑。好半响,他才想起还有要事未找陆国公问询,忙又回头进府。

随行侍卫忽然紧张道:“殿下,您的伤……”

南宫离后知后觉地垂眸看看胸口,果然被血晕湿出一道痕迹,许是方才走的快,伤口裂开了。

此去西南,他活着回来的代价不小。

侍卫道:“咱们车上还有一套外袍,您看是换了还是改日”

“改日再来吧。”南宫离伸手按了按胸口,竟丝毫不觉疼痛。

另一边,回将军府的马车上,清和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清越的手,声音柔柔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清越重重“哼”了声,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道:“没什么,我就是受够了这种日子,忍不住顶撞了老太太几句,她一把年纪了,既不慈祥也不和蔼,当真是我见过最坏最坏的老太太,她总说我这样不好那样不好,总期望人人都按她的意思去做事,偏我天生就不爱被人逼迫,且她自个儿也不全然是对的。”

“国公府有件秘辛你不知晓,我是偷偷听到我母亲与父亲说的,我母亲又是偷听到老太太与那个可恶的老妈子说的。”

纵使清越气愤,对陆老太太充满了怨愤,此时的语气和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极低,只有清和能听到。

“当年老太太生我二舅舅时,星象离奇,钦天监推测国运恐生异变,她老人家得知这个消息,认定二儿子命格与国运犯冲,唯恐牵连国公府兴衰,竟暗里将尚在襁褓的孩子送去城外庄子,交给妈妈养着,对外便说孩子早夭了,那一年的天下朝堂确实多灾多难,不过后来也都好起来了,可她老人家实在心狠又无情,反倒把我二舅舅越送越远,从未去看过一次,听说二舅舅才学斐然,是个极其出色的人物,再后来,却传来他凄冷死在南边的消息。我外祖父至死都还以为二舅舅是在国运不好那年早夭,你说是不是她亲手害死自己的儿子?你说她心狠不狠?我宁死也不当第二个被葬送一生的二舅舅。”

清和听得一怔,不知怎的心口痛了一下,下意识问:“你二舅舅的名讳是……”

“耀,陆耀,是我外祖父取的,我大舅舅名荣,荣耀也寓意国公府,”清越说起来脸色不太好,“可我有次被罚跪祠堂的时候,看到二舅舅的灵位牌被藏在最边边角角的位置,还不能写名,只一个字,玉成。晚辈们不知道玉成是谁,也没有谁问。”

清和骇然,脸色瞬间惨白了去,心中有什么东西被击得粉碎,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仿佛被人扼住喉咙,喘不过气来。

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这是阿爹写过千百遍的字,幼时陆峥闯祸、厌学,落在他身上的每一鞭子都是光宗耀祖的警醒和鞭策,以至于刻进骨子,成为信念。

可,阿爹是家族弃子啊!他毕生所求的光宗耀祖,在这一刻成了天大的讽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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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马车走到临安街时忽然颠簸了几下。清越一手揽过清和, 不高兴地掀帘问道:“怎么了?”

车夫刘伯匆匆回头,歉道:“二位小姐,是路上有碎石块, 过了这一道就好了!”

清越便没再说什么, 她瞧见前边不远处就是望仙楼,心想这时候老太太的人恐怕早去将军府告她的状了, 早回去也是被母亲数落, 于是索性叫车夫先停下来, 转身问清和, 才发现清和苍白的脸色。

清越顿时紧张起来, 拉住清和冰凉的手问:“阿和,你身子还是不舒服吗?”

“没, 没有,我都好了。”清和连忙摇头, 勉强笑道,“我只是听说了你二舅舅的事情,为他感到遗憾。”

清越沉默了会:“陈年往事, 我们作为晚辈遗憾却也无奈。我想去望仙楼吃酒, 你去不去?还是先让刘伯送你回去歇着?”

清和:“今日我出门本是和四哥哥去谢府赴宴的, 时候还早,我同你一起吧,待会等四哥哥回了再一道回府。”

清越点点头, 先下车来, 小心扶着清和,忽然问道:“谢府最近倒是与我们府上来往甚密, 难不成大伯母中意状元郎当女婿?”

清和眉心一皱, 半响无言。

清越看出她的为难, 也不再说话。

二人先去了望仙楼,小厮引她们去楼上雅间,没曾想走到三楼时,会迎面遇上陆峥。

陆峥一身暗青色锦袍,与几位文官模样的男子从雅间走出来,他深邃而坚毅的脸庞带着一抹淡淡的笑,举手投足之间显得俊朗而儒雅,像个饱读诗书才华卓然的谦谦君子,而不是战场厮杀的武将。

清和抬眸那瞬有些怔住,但很快便移开视线,随着小厮进了对面另一间雅间,清越本想打个招呼的,见清和如此也只好当作陌路人不认识了。

陆峥眸中划过一抹异样,户部陈侍郎问他话时,才回神,若无其事地答话。

同行的兵部侍郎半开玩笑道:“真想不到啊,不近女色的陆将军也有铁树开花的时候。”

其他纷纷好奇地看过来,有人问:“哦?是哪家姑娘?”

兵部侍郎不怀好意地瞥一眼陆峥,陆峥摆摆手,笑道:“钱大人,您就别拿晚辈开玩笑了,京北大营练兵事宜还要多请教您呢。”

钱明旺拍拍陆峥肩膀,道了句“你小子”,等旁人都走了,才拉住陆峥道:“将军府的小姐可不好娶,老哥劝你一句,我那个侄女呀,温柔孝顺,人也生的水灵秀致,你真不看看?”

陆峥婉言推拒。

钱明旺倒也不多说什么,这便上马回府了。

陆峥在门口目送人离开,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去。他转身回去,扬手叫了个店小二过来,给了碎银低声吩咐几句。

只见店小二跑下楼端了碟糯米糕,满面笑容地敲开了清和在的房间,放下东西又俯身说:“小小姐,您有个友人在隔壁雅间等您呢,说有样东西要给您。”

清和几乎是下意识想到了陆峥,她犹豫片刻,起身让阿禅和秋音陪着清越,她则随小二出了门,来到对面雅间,果然不出她所料。

陆峥打开门,与方才官场游刃有余的谦和淡笑不同,他此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不显得冷酷。因为陆爹的事情,清和有点儿不敢看他,进门问道:“你要给什么给我?”

陆峥关上门,在她身旁坐下,一双漆黑的眼眸沉静,不答反问:“相思,你为何不敢看我?”

清和嘟囔道:“你有什么好看的?”

陆峥微微一顿,声音不自觉柔和了,耐心问:“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