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微微放缓,搂着她的腰,埋首到她怀中,没再说话。

郁娘从他紧绷的胸膛和气息中,察觉出来他的情绪,伸手抱住他的脖颈,贴到他的脸颊上。

她不想做和事佬,可又怕南廷玉将来会后悔。

“殿下,你若是觉得难受,那便见见她吧。”顿了顿,她眼中浮起一丝苦涩,又道,“你和我不一样,你被真正爱过,享受过二十多年的亲情,所以你和她之间,没有必要走到这一步……”她不见宣母,是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没有和娘亲的温馨回忆,所以她几乎从未感受过娘亲的爱,才能狠下心来。

南廷玉闻言,依然不作声,只紧紧搂住她的腰肢。

在惠娴皇后去如意寺的那一日,南廷玉神色平静,在书房处理政务,一待便是一整日。

直至天色暗了下去,殿门突然被打开,南廷玉沉着脸出来,他看到安公公竟牵着马,站在书房门口等着。

安公公笑道:“是郁娘子让老奴准备的马儿。”

南廷玉一愣,接过缰绳,望了一眼郁娘寝殿的位置,旋即翻身上马离开。

黑夜中,骏马如风,势不可挡。

另一边,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宋嬷嬷忽然听到有骏马疾驰声向这边而来,她掀开帘帐向后看去,片刻后,看清楚追上来的人影,她激动同惠娴皇后道:“娘娘,是太子殿下……”

惠娴皇后平静无波的眼神微微动了下。

本以为马车会被拦下,然而那匹马却始终保持着距离,跟在马车身后,踩着月色,像是在默默送行。

寂静的夜路,车轮辚辚,山风猎猎。

宋嬷嬷放下车帘,眼眶通红:“太子殿下心里还是有娘娘的……”

惠娴皇后缓缓侧目,看向马车中携带的木箱。这里面装了十七副对联,是南廷玉从六岁会读书写字时便开始为她写的贺寿对联。

这也是她唯独从库房中带走的东西。

说是不信皇室的男人,可还是信了最后一次。

廷玉,吾儿。

诀别了。

第213章 在想娶亲事宜

惠娴皇后离开的次日,南筠之病情急剧恶化。宫中传出诏令,召南廷玉紧急进宫。

寝殿窗户紧闭,光线昏暗,一股浓郁的药味萦绕在半空中,白玉石屏风后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南廷玉停下脚步,站在屏风后方,看到南筠之招了下手,这才抬步进去。

南筠之躺在床上,鬓发如雪,眼神浑浊,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吊着命,短短三年,他犹如老了三十岁,凹陷苍老的面庞一点不见年轻时的潇洒俊逸。

除却城破国危和宫苑是非,还有外因。

南廷玉让人查过南筠之的膳食,虽然没有被下毒,但却吃了许多相克的食物,皆是损其精气的食物,想来这也是惠娴皇后暗中报复的手段之一。

他似乎没有立场去怪罪南筠之的狠辣薄情,因为南筠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铺路。他无法独善其身,做个无辜者,只能在亲情和道德之间,苦苦挣扎,进退迍邅。

南筠之嗓音沙哑,断断续续道:“廷玉,朕已经告诉元瑶,你是不知情的,她走时只带走了十七副对联,咳咳,想来是原谅你了……”

南廷玉沉默片刻:“父皇,你好好养身子,不要操心事情了。”

“朕的身体,朕心里明白。朕会努力多撑些时日,等你把喜事办了,朕才离开,不然丧钟敲响,你须得守孝三年。”

说到后面,南筠之唇角带起一丝笑,伸手拍了拍南廷玉的手背,似乎对生死已经淡然处之。

南廷玉心口涌出一股涩意,看着南筠之的面庞,思绪复杂,他曾很恨南筠之,他前半生吃的苦头皆是因为南筠之的无视和薄情,待后来柳暗花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恨南筠之。

他到死,还在为他考虑。

“父皇……”

王权霸业,白骨林立。

最后一具白骨是南筠之自己的。

“朕这辈子亲缘淡薄,子嗣甚少,朕走后,你要善待你的妹妹们……”

“嗯。”

离开正殿,南庭玉并未立即离开皇宫,而是向雲妃生前所在的宫殿过去。

雲妃去世后,宫殿便由二公主南廷玥所居住。南廷玥已过双十年华,因着身子不好,再加上南筠之怜惜她生母惨死,未曾在婚事上逼迫她,由着她在宫中自在生活。

南廷玉过去时,南廷玥正和宫人说笑,见到他来,她收敛脸上笑意,抬手示意宫人们退出去。

“皇兄,您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南廷玉目光落在南廷玥脸上,眼神如刀般破皮剜骨,似能看到本相。南廷玥起初还笑着,渐渐笑意挂不住,温婉的面庞覆盖上一层薄阴。

无声的刀光剑影,在他们兄妹二人之间涌动。

“是你将母后引去冷宫见姚泊月的。”

这话虽是质问,却是用着肯定的语气。

南筠之先前为瞒住惠娴皇后,给常宁殿的宫人下了命令,不准将姚泊月的任何事情告诉惠娴皇后。那些宫人不敢违逆,在那段期间能接触到惠娴皇后的就只有二公主南廷玥了。

且也是南廷玥的一番无心言论,才引得郁娘对惠娴皇后生疑。

如此种种,她在其中扮演着漫不经心又总能一语道破千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