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便是有为苗苗开脱之意。
徐妙兰心道,还是个护仆的主子,她不由多看郁娘几眼,从郁娘进来的第一眼,她便注意到她了,也有几个眼尖的贵女和官家妇人注意到她,都忍不住暗暗猜测她是哪家的小妾。
毕竟,都城簪缨世家的主母、正妻和嫡女的身份,那都是清清楚楚的,这女子身份不明,且打扮朴素,想来只能是个妾室。
可转眼又想,一个小妾怎么会被三公主邀来丹霞宫?
几个闲来无事的妇人越猜越有劲,便还打起赌,有说是京兆尹新纳的小妾,也有说是镇国公新认回的大房庶孙女,也还有人说她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徐妙兰心道,猜测那么多,还不如直接来问,于是她先押了个大的,然后施施然过来同郁娘套话。
“我也是说个打趣的话,这花实际上并不是黑色的,你瞧……”徐妙兰手中蒲扇轻挑起菊瓣,只见原本漆黑的菊瓣在阳光照耀下,竟呈现出深紫色,并伴点点细闪,甚是好看。
“这叫乌龙葵,它天生便是这般颜色。”
苗苗露出恍然大悟状,原来不是墨水浇灌的,这千金小姐在逗她。
她这也才懂得郁娘方才和徐妙兰那话里的弯弯绕绕,脸色不由发涨,自己这般没见识,给郁娘丢脸了。
徐妙兰看出苗苗的尴尬,笑着解围道:“我幼时也被兄长这样骗过,于是常常去书房偷父亲的墨水来浇花,被父亲发现的原因还是下雨时,花坛里流出一滩漆黑的污水……”
苗苗心情顿时一松,原来这世家小姐也跟自己一样单纯啊。
郁娘也笑了下,心里怎么不知这是徐妙兰在为苗苗解围:“多谢姑娘见教。”
徐妙兰摇扇道:“见教不敢,我瞧着与你主仆二人挺有眼缘的,我是徐府徐妙兰,还不知道你们二位是哪个府邸的?”
苗苗听到徐府二字,悄悄扯了下郁娘衣袖,郁娘面色未动,倒不是她故意装作平静,实乃是她对都城这些簪缨世家都不了解。
她看向徐妙兰身后,同几道张望的目光对上,那几个妇人和小姐立即心虚撇开头,郁娘心下了然:“姑娘这是在帮旁人打探吗?”
徐妙兰蒲扇掩唇,倒也没有否认,直接将她和那个妇人贵女的赌注说了出来。
郁娘见她实诚,笑着打趣道:“不知道徐姑娘押的是哪个?我倒是可以帮你骗她们,只要赢走的押注五五分就行了。”
“哈哈哈,姑娘真是个有趣之人。我押注姑娘你是太子殿下的人儿,不知道对不对?”
郁娘张唇,停顿两三秒后才缓缓道:“那看样子,徐姑娘不需要我帮你骗她们了。”
徐妙兰顿时欢喜起来,立即转身,向凉亭中的几人露出胜利的表情,凉亭内瞬间传出泄气声以及懊恼声。
“我早就说了吧,她怎么可能是镇国公的庶孙女,连镇国公嫡孙女都没被三公主邀请过来,这庶孙女怎么可能来?”
“哎,我是看她发髻简单,又只戴了个簪子,不似妇人,才这般猜测的。”
“早知道我就不下这么大的赌注,可怜我这块和田玉镯子还没捂暖,就被那徐妙兰赢走了。”
“你们在赌什么呢?”
忽然一道清脆声音穿过花团锦簇涌入凉亭。
几人一听到这声音便知道是宣若薇了,也知道宣若薇一出现,那她身旁必定站着三公主。
第82章 被众人围观
凉亭内众人纷纷起身,循声而去,但见两排白色格纹叶木槿花中,先是走出来两个手持芭蕉仪仗扇的粉装宫人,再然后便是三公主南廷婉和宣若薇二人。
这二人今日皆描眉打鬓,盛装打扮一番,风格却各有特色。
南廷婉衣着华贵,鬓间簪缨丽影,珠钗摇晃,眉心贴有描金花钿,瞧着十分富贵非凡。
而一旁的宣若薇是另一派气质,她穿的是白色圆领长裙,长裙做工精细,款式素净,唯一的亮点便是身上披的彩锦云肩,云肩下摆绿色宝石串成流苏状,垂至腰间,宝石随着步伐而动,颇有朗如清月,步若乘风的俊逸洒脱。
二人身后,跟着丫鬟婆子数十人,仪仗规格很是气派。
其他几个凉亭的人见到南廷婉出现,也纷纷起身,向南廷婉行礼。
“见过三公主。”
“免礼。”南廷婉笑着抬手,一众人贵女妇人立即向她和宣若薇围过来,殷勤寒暄,夸赞二人今日的衣着和装扮,便是连南廷婉新做的珍珠甲套也得了不少夸赞。
徐妙兰却没有上前,摇着蒲扇,似笑非笑看着眼前那群人。不知想起什么,她凑到郁娘跟前道:“你不过去向她们二人打招呼吗?”
郁娘:“贵人身边人多,只怕挤不进去。”
徐妙兰视线凝在郁娘身上两三秒,笑了下,心道三公主今日将郁娘邀请过来,只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毕竟谁都知道三公主和宣若薇是闺中手帕交,情同姐妹,那宣若薇吃了委屈,三公主定是要给宣若薇出头,讨回几分面子。
前些时日,三公主和宣若薇去长乐宫,不知道怎么回事遭到长乐宫下人驱赶,惹得下朝回来的南廷玉怒不可遏,罚了整个长乐宫的下人,听闻连那带回来的婢子也没有饶过,跪在烈日下直至中暑昏过去才作罢。
事情传出去后,众人起初没多想,旋即有几个聪明人一点拨,众人霎时间只觉宣若薇手段了得,不仅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得干干净净,且不费吹灰之力便让长乐宫的下人以及其他世家看清楚,谁才是太子殿下心中最为重要的人,谁将来才是那个能入主东宫,甚至执掌中馈的女人。
徐妙兰心思转了一圈,目光又落到宣若薇身上。想着宣若薇素来受名声桎梏,只怕现下也不敢正大光明对付郁娘,只能拐弯抹角膈应一下郁娘。
南廷婉的声音含着笑:“好了好了,莫再打趣我了,你们还没回答若薇姐的话呢,方才你们在押注什么?”
凉亭内先前押注的妇人和贵女面面相觑,视线又略带忌惮的看了一眼南廷婉边上的宣若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宣若薇瞧到对方的眼神,笑道:“陈叔母,这押注不便说吗?”
被宣若薇唤作陈叔母的妇人硬着头皮上前,她的夫家同宣家其实没有血缘亲戚,只是夫君和宣明朗丞相曾为同窗,两家孩子便常以叔伯婶母来互称对方的父母。
陈叔母赔着笑道:“我们几个妇人家无聊,便猜测那位娘子是何身份,于是押了注打个赌,看看谁眼光准。”说罢,陈叔母视线轻轻抬起,望向人群外的郁娘。
霎时间,碧波庭众人的目光也都随着陈叔母移动,缓缓落到郁娘身上。
那些目光如同密密麻麻的针尖,悬在郁娘身前咫尺距离,仿佛她只要上前一步,便要被这些目光扎成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