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竭力冷静下?来,理智地想,师尊他老人家能推导出成仙之法,必定自身已?成仙良久,即便石像碎了,也不意味着他会?出事。
但沉默片刻。
言长生还?是抬眸,一边跪下?,一边轻声道:“师兄,你?也跪下?吧。”
同为弟子,他们?理应先对着师尊的石像磕头才是。
话音落下?。
腰间忽然横过一只手。
那手揽住言长生细韧的身体,轻而易举将狐妖整个抱起,不让他跪下?丝毫,言长生一愣,抬眸对上云清漆黑的眼睛。
云清面色漠然地看?了眼石像,又看?向长生,低声道:“这?石像既无生魂,亦无妖气,显然是只作附身之用?的普通石像,并非师尊本体。”
“他乍然离去,忘记通知你?,想必是有要事去做。”
言长生一顿:“要事?”
云清嗯了声:“还?记得?吗,我们?刚进南州时,周围有人在议论?昆仑仙尊下?界之事。”
“人族妖族摩擦渐深,山海界大战将起,仙尊们?来往频繁,不算意外。师尊大概也是因此事才会?离开。”
言长生一顿,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理,神情也不由得?缓和许多:“你?说得?对......是我关心则乱了。”
他拥有的本就不多,一旦失去,便忍不住着急焦虑。
云清安抚地摸了摸狐妖的发顶,将他轻轻放下?。自己?则以法术将那石像移至原位,又象征性地敷衍捏了三柱香,插在半空鞠躬三下?,当作对这?座丑陋石像的慰籍。
丑陋才好。
若是这?所谓的仙尊本体更加奇形怪状,甚至瞎眼瘸腿,那他不介意每日多给他上柱香,就当祝福他相?貌长期猎奇、五官永久难看?了。
丑东西。
云清纯恶意地想,很快转身,牵着又擦了几遍石像的长生离开了石壁。
“不如我们?先去言家,看?一看?你?母亲。”
他们?回到南州城内,言长生摇头,静静望向远处言家的结界。那里?光晕环绕,因为正在待客,鲜少有弟子出入。
“自从我父亲杀了上一任言家家主,他们?就专门?请大师重设结界......但凡有一丝妖气踏入言家,结界会?瞬间变成死阵,直到妖气消散。”
长生虽幻术了得?,但终究修炼时间尚短,强闯不可取。
然而言君嫣在里?面。
虽还?是不能出言家,但至少从祖地中出来了。
言长生吐出口气,回头看?向城外,半晌,坚定道:“我们?回青丘一趟。”
“师尊曾赠予过我许多法器,有一样,佩戴在人族身上能遮掩气息,避开所有阵法。”
师尊暂时离开,父亲也消失。
但从未见过的母亲近在咫尺,言长生目露一丝期盼,坚定道:“我要见母亲一面。”
不惜任何代?价。
......
离开南州,周围很快没了人族踪迹。
言长生与?云清展开术法,朝行夜至,一个日夜便抵达了青丘外。
此间绿意浓翠,周围鸟鸣阵阵,空荡湖泊上荡漾着袅袅水波,妖气很浅淡,看?不出丝毫异样。
言长生侧头,让云清在树荫下?等待,自己?则化回狐狸原形,前爪一搭,便入了湖泊半空的结界。
火红的小狐狸刚钻出阵法。
空气一荡,耳边顿时响起嘈杂熟悉的声响。
“你?有病吧?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无聊才会?跟你?玩玩,不就是多玩了几个吗?你?如今这?副痴心错付的模样给谁看??男人就是矫情!”
“我在浴房滑倒,还?好姐姐扶住我,就是手指不小心滑进了我的身体里?,仅此而已?!清者自清,不知道姐夫你?有什么生气的,姐夫你?可以不回家,但请你?不要突然回家!”
“傻叉你?对我吼什么啊?要是有办法我会?当外室小三吗?要是你?不废物她会?找其他男人吗?嚷嚷个什么劲儿,那晚我不是从你?娘子身下?起来了吗!”
怒吼委屈声、嘤嘤哭泣声、不耐烦声......
天清气灵,青丘触目所及一眼望不到边际。道道璀璨灵光自空中不断涌现,于?结界口往外望去,可见平野大川浓翠欲滴,无数华美宫殿岛屿漂浮云间,轻吸一口气,只感浑身犹如自内而外被洗涤,溢满勃勃生机。
然而就在不远处,一道巨大露天灵台中央。
无数隔间内,斑斓美丽的狐狸们?慵懒躺在贵妃榻上,个个面前都展开着一道清光屏幕。灵幕那头浮现出痛哭流涕的世家公子、面红耳赤的愤怒将军、气到颤抖的文弱书生......
狐狸们?抬起前爪,吧唧吧唧又吃了几个果子,晃着尾巴不耐烦了。
“哭什么哭,扫兴!我都把联系我的方式告诉你?了,这?是对你?的看?重,其他玩物可没?有这?待遇。”
那痛哭的年轻公子一呆,抽泣着看?向她,半晌,脸上竟有一丝受宠若惊:“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然呢?明镜台是我族秘密场地,以如今两族关系,我这?是冒了大风险才与?你?通话的。”
“......是我错怪你?了,呜呜,对不起。那、那你?何时回来?”
“我如今灵力不足,此后不会?出青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