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对,那都是我觉着你做得不对,你别算在七娘的头上。” 对上林三娘的眼睛,相比她的盛气凌人,宓瑶注意到了她的削瘦。
十六七岁的女娘真是该长肉的年岁,她脸上的婴儿肥都瘦没了,脸颊微微内陷,眼下还有些青色。
林三娘与汪大娘子都是五官极为出众的小娘子,但一个魂不守舍,一个看赵七娘的眼色满身是刺。 打量完两人,再看站在两人之中装模作样的赵七娘,宓瑶感到无比的厌烦。
她刚刚还在想萧欻要徐徐图之,她便萧府躺着,躺到他把赵家的麻烦解决了再出门晃荡。 反正她本身也不爱出门。
至于鄢妘,找机会提醒她几次,就可以把破烂剧情抛之脑后。 但这会儿她开始觉得徐徐图之这个词恶心又让人心烦。 “我不接你帖子出门不是因为我生病不适。”
对上赵七娘神色中藏不住的轻慢,宓瑶淡淡开口,“是因为那日在喜房门口,我听见了你与你兄长说,说我长得貌美,要找机会给我下药,好让你兄长品一品我这朵从江南来的娇花。”
赵七娘脸色倏然惨白,宓瑶神情则轻松恣意起来,她嘴角噙着笑:“你都这般说了,我怎么还敢接你帖子。” “虞姐姐这是在说什么笑,你说的话我从来没有说过!”
赵七娘干笑了两声,推了推身边的林三娘,想她开口帮忙说话,但林三娘没有开口。 她看过去林三娘的脸比她还白,明显已经傻了。
而汪大娘子更是愚蠢,竟然红了眼眶,也不怕被人看出什么。
赵七娘暴躁的想发火,但知道此刻园中的所有人都在看她,赵七娘只能压抑着情绪,假装自如地道:“虞姐姐快收回刚刚的话,你拿我胡说开玩笑无事,但这事关赵家声誉,虞姐姐三思。”
赵七娘试图用赵家威胁宓瑶,可惜宓瑶上一世三思够了,这辈子就没打算三思。
“我亲耳听到的话怎么就是胡说了,我还以为你在我喜房门口就敢与兄长密谋,是觉得这事让所有人知晓也无事,怎么现在不敢认?” “我没有在你喜房门口密谋!”
面对赵七娘憋不住的怒火,宓瑶悠悠“哦”了一声,“的确是离我喜房有几步远,若不是我耳朵好,险些没听清楚。”
赵七娘记得她与五哥是隐秘地方谈论宓瑶,宓瑶在喜房内怎么也不可能亲耳听到,只可能是那附近有萧家的下人躲藏,听到他们说的话后告诉了她。
知道宓瑶撒谎,赵七娘也不可能傻到当场拆穿,不然她就是直接承认她真有密谋。 “我真没说那些话。”
面对无所忌惮的宓瑶,这会赵七娘除了否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含着泪期望宓瑶能升起一丝同情心。 见方氏与其他赵家人赶过来,宓瑶朝鄢妘耳语了几句。
鄢妘还在震惊之中,相比与宓瑶当众说出赵七娘心存歹意,她更震惊赵七娘的蛇蝎心肠。
她嫁到益州后与赵七娘时常在席宴碰到,赵七娘每次见到她,都会亲热地挽着她胳膊叫她鄢姐姐。
因为看出赵七娘生性高傲,与表现出的随和有反差,她就没有与赵七娘深交,谁想到她竟是这种人。
鄢妘正愣着,听到宓瑶的话,她看向摇摇欲坠的林三娘与汪大娘子,没多说什么,在方氏她们过来之前,先把两人拉走了。
宓瑶与赵七娘争执的声响不大,但耐不住她今日打扮的出众,往哪儿站那儿就是绝对的视觉中心。
潘氏与方氏怕了宓瑶,离宓瑶离得远,没想到这一离远,宓瑶就闹出了一场大事。 靠周围人神色怪异的补充,方氏一阵头疼。 这虞女是疯子不成,竟然什么都敢说。
方氏想着怎么圆场,而潘氏看向宓瑶的目光则是更加审视。 上一世宓瑶是快上了赵七娘的钩,才晓得赵七娘心怀不轨,而这一世宓瑶竟然早早知晓了赵七娘是什么人。
那是不是代表宓瑶同她一样,都是重活一世的幸运儿。 若是这样她与上一世不同,又是讨好萧欻,又是善待萧家孩子们都有了缘由。 怪不得变得那么难对付。
“虞娘你那么大一个人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乱说你难道心中没数?!事关赵家的声誉,你怎么能胡乱玩笑,还不向各家夫人解释清楚!”
方氏瞪着宓瑶,怕她还要继续发疯,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威胁:“萧镇使不在益州,你想赵公亲自来管教你!?”
对上方氏愤怒的视线,半晌后,宓瑶乍然翘起唇,眨巴眼睛娇俏的道:“幸好我家萧郎不在益州,不若他晓得旁人如此觊觎我,他那个暴脾气可不得闹得天翻地覆。”
说完,宓瑶吩咐霜华去叫萧翼他们,而她转身就走。 让她收回她说的话不可能。 而继续扯下去,这一园子赵家人,就是濮青他们在暗处守着,她也占不到什便宜。
宓瑶转头走的干脆,方氏一时愣住,等到反应过来要拦,宓瑶的身影已经在回廊消失。 “方姨,不能让虞氏就那么走了,她这一走,不就坐定了七娘密谋对她下手。”
潘氏低声提醒方氏,赵七娘也反应过来,惨白着一张脸道:“不能让她就那么走了,她不说清楚就那么离开,我的清誉全都让她毁了!” 听到赵七娘说话,方氏狠狠瞪她一眼。
她今天会办这场赏花宴,大部分都是方便赵七娘与宓瑶说清楚,赵公重用萧欻,赵家人自然不好与萧家有隔阂。
但谁晓得赵七娘的说清楚,竟然能说的让满益州城的夫人议论纷纷。 她不知道旁人有没有信宓瑶的话,但她能不知道赵七娘私下是什么模样?
若不是现在还有外人在,她真想指着赵七娘的脑袋骂一声蠢。 派了人去拦宓瑶,方氏打起笑脸去跟各家夫人打圆场。 “小辈们有了口角不看场合胡说八道,让各位见笑了。”
潘氏看了周围,朝赵七娘问道:“林三娘和汪娘子呢?” 她知道赵七娘背地里的勾搭,自然知道赵七娘身边那些捧着她的娘子都是怎么回事。
林三娘与汪娘子都是在益州风评不错的小娘子,有她们给赵七娘背书,解释起来也能让旁人多信几分。 “我不晓得。”
赵七娘被宓瑶的口无遮拦吓到六神无主,哪里还注意得了旁人的情况。 想来那两人怕宓瑶已经知道她们的秘密,怕被宓瑶当众指出来躲了起来。
“五姐姐,不会真有人信虞女的话吧?” 赵七娘惴惴不安,她是庶出,靠着讨好五哥才有今天受宠的地位。
若是刚刚宓瑶不是说兄长,而是明确地说是赵五郎便好了,赵五郎受宠,这事若是扯赵五郎身上,家中人会费心解决,她就能隐藏其中。
这一想赵七娘更恨宓瑶,不敢惹男子只敢拿同为女子的她撒气。 真是活脱脱的贱人。 “信不信就看方姨能不能把人带回了。”
潘氏扫过在场人的面色,别说赵七娘平日藏不住的骄蛮,光是从看热闹的心态来说,相比于相信赵七娘无辜清白,明显没有相信赵七娘蛇蝎心肠,私下一套表面一套更有意思。
片刻后梅园奴仆无功而返,赵七娘面色灰白,克制不住怒吼道:“你们那么多人连虞氏一个女人都拦不住!”
“七娘子,虞夫人带了十几个下人,奴才们一路拦截,根本拦不住,等到出了院子,她带的还有持刀的护卫……” 他们哪敢跟佩刀的护卫抢人。
这会赵七娘是彻底慌了,触到其他赵家人嫌恶的眼神,抱着方氏道:“方姨,你信我信我,我真没有说那些话!都是虞氏胡编乱造。” “我看着你长大,自然是信你的品性。”
当着众人方氏安抚地摸了摸赵七娘的头,等到花宴潦草散去,她阴着一张脸把赵七娘推到了赵七娘嫡母的跟前:“你这庶女胆子比天大,若是赵公没注意这事还好,若是注意,你打算推哪个儿子出来,当虞女口中那个和她合谋的‘兄长’!”
赵母看到赵七娘也是一脸铁青。 上次四房被叫到节度使府邸听训,是因为碧墨书院的李夫子与赵天赫有私交,李夫子在赵天赫面前提了这事。
赵七娘是女娘,赵天赫没把人叫到跟前训斥,但也送了信让她学几日规矩。 如今事又出在赵七娘身上,依然是宓瑶引起。 赵天赫很有可能还会关注。
这一关注轻的还好,推个赵家没出息的郎君挨几句骂即可,但要是查的细了,她家五郎做得那些事很可能会被揪出痕迹。
“你这没脑子的腌臜货,你去惹那个疯女人做什么,当众被人叫破了你是什么东西,连累家中给你善后。”
赵母提起裙子给了赵七娘几脚,赵七娘不敢躲,只是一边哭一边咒骂宓瑶,想让嫡母知晓这事错的是宓瑶。 而赵母怎么不知道错的是宓瑶。
可知道又有什么用,宓瑶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放完厥词拍拍屁股就走了,派人去萧府,府门紧闭,说什么男主人不在家不能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