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我,可我又不是我。

我私心希望你只记得我,只偏爱我,可我知道这不可能。

不去留意我们的更迭,不要在意我们的生死,也别将我们看成不同的个体,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因此而痛苦。

我渴望将你独自占有,但我又知道这样不对,所以,我在克制着自己占有本能的同时,又在忍不住扭曲地嫉妒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身边不能一直是我,为什么……

至于那种复杂又难以言喻的情绪,是什么呢?

是浓浓的不舍和悲伤,是无尽的贪恋和嫉妒,还有,溢满胸膛的粘稠爱意。

是面对分别时的不舍,是知道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你的悲伤,是对你偏爱与温柔的贪恋,也是对下一个即将拥有你赝品的嫉妒。

更是,对你至死不渝、溢满胸膛的无尽爱意……

“眠眠,你不用理解,也不需要理解。”

理解了就会感到悲伤,理解了就会产生不舍,理解了就会变得难过。

所以,不理解也没关系。

只要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只要你知道我爱你,那么剩下的一切,你都不需要明白,也没必要明白。

“可是……”望着云述那双漂亮的如同琉璃般黝黑透亮的眸子,池眠缓缓眨了眨眼,道,“我想知道。”

我曾觉得那些不必要的情绪只是累赘,可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因为一个人,而想去理解,想去感受那些于我而言曾是累赘的情感。

“我想知道……”

想知道你在难过什么,想知道,你为什么明明在笑,可我却觉得你像是在哭……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在沿着它的正常轨迹行走。

齐安的治疗方法竟然真的对池眠有效,池眠的病症在慢慢好转,他开始能理解更多的情绪,更多他之前一知半解、甚至于完全不明白的情绪。

只是,这种看似正常的前提是,忽略池眠每次治疗后都过于低落阴郁的情绪,忽略池眠与云述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短,忽略云述因池眠的痛苦而不受控制地分裂、厮杀……

池眠已经尽力伪装出一副正常的模样,可每次治疗后过于消沉的情绪,总是很疲惫的躯体,越来越少的话语……

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云述察觉到了不对。

云述有试着阻止过,但池眠拒绝了,因为这个方法确实有用。

虽然它的副作用有点麻烦,但相比于病症的成功痊愈,这点副作用似乎也不算什么。

为了不让云述担心,以往每次治疗后都会黏着云述待上一段时间,以此来缓解那些难以压抑又令人厌烦的回忆和莫名情绪的池眠,现在也渐渐不在云述面前表现出他的疲惫了。

只是偶尔实在坚持不住时,他才会主动找云述,要一个安慰性的拥抱,要一个可供他暂时逃避那些回忆的怀抱。

池眠自认为这样是对云述好,能够让他不要那么担心自己,能够让他安心些。

但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的就是“我认为这对你好”。

事与愿违,云述的担忧反而愈发严重。

但他知道池眠这么做的目的,同样不想让池眠为此烦恼,所以他也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装作一切正常。

可事实呢,事实是云述们在焦躁,在担忧,在不受控制地分裂着,也在不停更迭着……

或许他们都挑明就好了,可正是因为太过在意对方,都不想让对方担忧,这个或许在短时间内也只能是或许。

-

又是一次治疗结束。

此时天色已暗,自傍晚就下个不停的细雨,在一声闷响的雷声后,雨势便渐渐变大,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都仿佛能听见窗外哗啦哗啦的雨声。

玻璃窗上的水迹也从丝丝缕缕,变成了磅礴的水幕,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潮湿起来。

“咔嚓”一道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池眠!你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什么都干不了!就知道吃我的喝我的!你怎么不跟着你那个跑了的妈走啊?!”

天边乌云滚滚,雷声轰鸣,大雨如注,闷热又潮湿的水汽从未关严实的老旧窗户中一股脑的扑了进来,尽数扑在了站在角落、满目空洞的小池眠身上。

望着自己面前那碎裂的混着难闻酒味的玻璃碎片,小池眠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垂眸静静地看着那些酒液从碎掉的瓶中溢出,渐渐蔓延至整片地面,又最终在时间的流逝下缓缓消失。

不对的,他不应该是这种没有任何情绪的抽离模样,他应该发抖,他应该满目惊恐,他应该感到害怕,甚至是控制不住地无助流泪……

而池城,他在愤怒,在怨恨,在嫉妒,在无能狂怒。

额角暴起的青筋昭示着他的愤怒,布满血丝的眼球写满了他的怨毒,手中高高举起的酒瓶则表露了他的恨意……

真奇怪。

却又不奇怪。

曾经爱他的妈妈都能成为别人的妈妈,曾经属于他的爱如今都能给另一个孩子,曾经那双充满爱意与温柔的目光如今也能全部变成退却与回避。

池城这本就对他没多少感情的人,如今会像是看待仇人一样看待他,倒也不算奇怪。

可是妈妈呢,曾经爱我的妈妈为什么也变了……

“妈妈,那个站在那里一直看着我们的漂亮哥哥是谁啊?”一个打扮得漂亮又可爱的小女孩扯了扯妈妈的衣摆,试图向她寻求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