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走向更好的平台,那她这辈子真是一眼望得到头了。

“孩子还小呢,我要是去上学了,孩子怎么办啊?”

“孩子的事不用你操心。前段时间你给苏越代班,我们爷仨不是过得也挺好?在上大学这件事上,你遵循本心就行。”

项小羽好笑道:“要是遵循本心,大家都想去。那也不是谁都能去的呀!这个恢复高考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甭管真假,反正你下班以后也没什么事,以后我管孩子,你先把高中课程自学一下吧。”

宋恂对考大学不抱什么期望,他比较看好的是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

“要是没恢复,我不是白准备了嘛!虽然知识学到了就是自己的,但我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学点别的我感兴趣的呀,郁台长给我列的书单我还没看完呢!”

宋恂只好跟她把话说透,“咱们做三手准备。第一,万一恢复高考了,你就参加高考去。第二,争取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在这方面你是很有优势的,家庭成分好,又有初中文凭,以后如果生产队或广播电台有推荐名额,你就可以主动报名争取。尤其是广播电台的名额,那边肯定是推荐去广播学院或者其他综合类院校的文科专业,毕业以后还能返回原单位,到时候你就可以趁机调去市人广工作了。”

不过,在家庭成分这方面,她也许会受到他家庭的影响。

没结婚之前,项小羽的家庭成分没得挑,根正苗红的红五类,但是嫁给他以后,就跟他的家庭有了牵扯,在政审方面可能会有些问题。

“无论通过什么办法去上大学,都得有一定的文化基础。李英英说的没错,如今工农兵大学生的文化水平良莠不齐,文化程度太低很影响在大学的学习效果。所以,无论有没有高考这码事,学一学高中知识对你没坏处。”

项小羽将盘子往前推了推,让他别光顾着说话,趁热吃菜。

“你不是说做三手准备嘛,第三手是啥呀?”

“第三手就是,你要是上不了大学,以后应该怎么办。”

项小羽心说,上不了大学就跟现在一样,按部就班地在渔业电台上班呗。

她现在的日子也挺滋润的,老公孩子热炕头。

就是升职加薪比较难,他们那个小电台,想升也没处升。

她杵着下巴好奇问:“我要是上不了大学,你打算咋办?”

“能咋办,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想办法把你调去市人广呗。”宋恂仰头将半盘子菜划拉进肚子。

“什么时候算是时机成熟?”项小羽追问,“想什么办法能调过去?”

“就是当你的业务能力符合市人广播音员的标准时,”宋恂停顿片刻说,“像给小悦找工作似的,给你也想想办法。”

项小羽笑得直白:“走后门啊?”

“也不算是走后门,这是把更合适的人放到更适合她的位置上去。”宋恂用馒头沾着剩菜汤吃,“也是给市人广输送人才了。”

项小羽笑得花枝乱颤,“走后门还被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宋恂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乐意乐意,难得让你走一次后门,还是为了我的事,哪能不乐意嘛。”项小羽先安抚住他,又正色道,“反正也不是马上就要去走后门了,打铁还需自身硬,我先好好表现吧,万一市人广的领导突然就发现我这颗金光闪闪的大金子呢,心情一好就把我调去市里了!”

见对方吃完了饭,项小羽催促他去洗漱,又推着人回里屋。

“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忙碌起来了。既要准备上大学,又要努力吸引市人广领导的注意。趁着今天有空,我先犒劳犒劳你!”

*

宋恂被媳妇犒劳了半晚上,第二天又神清气爽地返回长征公社继续战斗了。

他让吕薇尽快将已知的情况形成书面报告递交给姚主任。

一面对调查工作进行收尾,一面等待公安在东洲大队那边的调查结果。

“宋主任,已经有眉目了!”两天以后,章公安喘着粗气推开调查组办公室的门,语气振奋。

宋恂闻言急忙起身问:“抓住他们投机倒把的证据了?”

“没有。”章公安笑道,“但是地窖里的八千斤粮食的来历他们解释不清楚。仓库内的存粮与账面数量是一致的,地窖里的八千斤小麦,并没被计入粮库的账本。”

“可以确定主谋吗?”

“我们的同志已经将粮库的两班人员控制住了,有个东洲大队本队的质检员主动检举了库管陈中河,我的同事正在对陈中河进行突击审问。”

相比于抓住了大鱼,让宋恂更高兴的是,那八千斤小麦还留在地窖里,没有被他们倒卖出去,可以尽量减少集体的损失。

县局对于东洲大队的行动没有对外保密,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公社里传开了。

当天晚上在公社食堂吃饭时,宋恂碰到了特意等待他的詹书记,两人再次去院子里进行了一次谈话。

“陈中河的事情我下午听说了,想必调查组也已经知道了,他是我爱人的表舅。社员们私下里是怎么议论这件事的,我略有耳闻。”詹书记苦笑着摇头说,“这次我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公社里不少人都说詹书记是陈中河的后台,他是对方的保护伞,甚至是合伙人。

“你们在公社里调查了这么多天,我是什么样的人,宋主任你应该是有一定了解的。”詹书记无奈道,“要说我在这件事中唯一的错误,就是不应该心软,答应帮我爱人的亲戚安排工作。原想着他年纪大了,给他就近安排一个轻省的库管工作,没想到竟然将一只硕鼠放进了粮库里。”

宋恂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从他这些天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詹书记算是一个乡土情节很重的人,往好听了说,他是个很有人情味的干部,乐于帮衬乡邻。但是说得难听点,他这个人原则意识不强,公社里很多岗位上的用人都能跟他扯上七拐八绕的关系。

兴许是因为他在长征公社的掌控力过强,或者他确实很得人心,调查组来了这么多天,收到过不少匿名实名举报信,但是其中没有一封是与詹书记有关的。

宋恂只是调查组的组长,只能在现有证据的基础上,对人和事进行调查,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他不能凭借只言片语就给一个公社书记下定论。

再说他也没有这个权利。

他只能客气道:“詹书记,你在这件事情中可能会因为陈中河受到一些牵累,也请你有个思想准备。不过,你放心,关于公社粮库的事我们会一五一十上报给县革委领导的,并不会轻易代替领导下结论。”

所以,你有什么话还是跟县委领导去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