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楞了一刻急忙出了病房,冯启这才走过去,试探性地问:“学长,您感觉还好吗?”
陈奥略微皱了下眉,漆黑的眸子不辨感情地瞥了眼他:“冯启,你是不是这段时间跟周连桥他们待久了,人也矫起来了?”
冯启确认陈奥的状态算是正常的,赶忙接上话:“我这就去发急讯。”
讯息发出半小时后,联盟里的高官显贵齐聚一间小小的病房内外,清冷了一向的病房门口又变得喧闹异常,医护组正战战兢兢地接着仪器测算他的身体数值,陈奥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陈仲恒在一旁问医生:“他多久能恢复?”
“司令官先生,陈少校醒过来就说明他已无大碍,虽然身体各项数值还不太稳定,但只要稍加调养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恢复。”
陈仲恒没被医生的解释引起多大变化:“他没时间在这耗着。”
“呦,陈奥,你这是把二十几年没睡够的觉都给睡完了,躺够了,舍得起来了?”叶帆走进病房,看见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戏谑。
“大家都在呢,”周连桥紧跟其后,甜甜的声音传过来,活泼地跟房里的人一一问好,“怪我在家招待客人,来晚了一歩。”
“陈少校,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头还疼吗?”周连桥趁着医生刚刚离开床边的空当坐过去,漂亮的脸蛋泫然欲泣,装模作样地想去拉一把陈奥的手,陈奥及时把手缩到背后,没让她如愿。
周连桥皱着鼻子“嘁”了一声,抓了空的手一敛:“不识好歹。”
她悄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跟陈奥笑眯眯地说:“陈公子,你不想知道我一大早招待的是什么客人吗?”
陈奥没好气地看了眼她,不知她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是吕医生啊。”
这下轮到刚醒过来、被周遭极度的聒噪喧闹打扰而已经临近万分不耐烦状态的陈奥愣住了。他原本躁郁的情绪被周连桥这两句轻飘飘的话给惊到,而周连桥人生的一大乐趣就在于看见陈奥如此丰富多变的表情。她继续不紧不慢道:“陈公子,你怎么就醒了啊,我很乐意继续照顾照顾文林哥哥的。”
“周连桥!”陈奥的脸色仍旧虚弱发白,两弯秀眉蹙在一道,声量也略微抬高了点,“他在哪儿?”
“想知道啊,”周连桥心情十分愉快,“偏不告诉你。”
“连桥,”陈仲恒本在和医生交谈,清清嗓子,在身后喊她,“你跟这小子说什么呢。”
周连桥起身,巧笑倩兮,理都不理陈奥在她身后无声的愤怒,礼貌又乖巧地以晚辈的姿态环住陈仲恒的一边胳膊,声音甜得能掐出蜜来:“没说什么,陈伯伯。陈奥这才刚醒,头还疼得厉害,我们不如先出病房,召集门外的各位去开个临时会议,让他也休息休息好不好?”
人群陆陆续续地散去,耳根恢复清静的陈奥盯着自己右手手背上插着的针头看了一会儿,沿着软皮的医用点滴管往上是透明玻璃瓶装着的注射液,阳光在玻璃瓶上反射出一个极亮的光点。
他所处于的世界向来如此。拥有的一切热闹都来自于这些冗余的身份,而没什么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吕文林。他在南安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过来。他是来找我的,他一定是来找我的,吕文林总是这样,甘愿自投罗网,傻到无以复加,陈奥想,我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才会选择不把人关起来。周连桥说吕文林在,他现在是还在周家,还是会在医院里,他知道自己已经醒过来了吗。
陈奥越想越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没什么犹豫地想伸手拔掉手上的针管,手刚揭开胶带的一角,还没来得及用力往外扯,就被人喝住。
“陈奥!”
他抬起头,时间伴随着这声音的出现仿佛静止,他的全部目光就只能盛下向他走来的这一人,陈奥短暂怀疑自己仍在梦里。
“你想干嘛?”
吕文林走近了,摁住他的手,见没什么大问题,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还没来及说出下一句话,就被陈奥单手摁进怀里,用力的、让人没一点可能挣脱开的余地,是在仔细确认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他听到陈奥颤抖而失控的声音还泛着些哑:“你是真的……”
“吕文林,你是真的在对吗……”
吕文林没想到一个拥抱也能让人觉得呼吸不畅,alpha的力量即便是在病中也不容小觑。他连脊骨都被按得生疼,只能努力伸出手,隔着一层单薄的病号服,顺着陈奥已经有些瘦削下去的背部一下下抚摸,轻轻偏过头,温热的嘴唇吻了一下他耳后靠近腺体的地方,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他说:“小奥,是我。我在。”
“别离开我……吕文林,永远别离开我……”
哪怕宇宙的星云再度爆炸重组,战争还是不会有停歇的一日,南北分立,结盟无望,他也希望自己在拥抱着这个人。
他不能再把这世上唯一属于自己的人送走。
绝不能。
“小奥,不好的都是假的,现在的我才是真的。”
“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吕文林也不知道为何刚醒来的陈奥恐慌感会比自己还要明显,虽然直白地表达爱意是件很别扭的事,但吕文林顿了顿,还是对着身体微微发抖,情绪极其不稳的陈奥说:“陈奥,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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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吕文林的安抚无异于是陈奥的强效安定剂。
陈奥颤抖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干涩发苦的嘴唇贴到吕文林的唇边克制地吻了一下,“阿林,再说一次。”
吕文林觉得别扭,又觉得可爱,还是顺着陈奥的要求又小声地说了两遍“我爱你”。
从这张漂亮的嘴里说出来的每个音节怎么都能这么好听,听起来比春枝上栖着的画眉鸟鸣还要婉转,这只乖顺的鸟要是一辈子被他关在笼子里,只叫给他听又该有多美妙。
陈奥搂着人继续得寸进尺地提条件:“阿林,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要去,就只看着我。你说你永远也不会看腻我。”
吕文林逐渐从一开始看见陈奥的激动情绪中缓和过来,扶着他的肩,和人隔开一臂的距离,跟他摆事实讲道理:“陈奥,你不能这样。”
“我哪样了?”
“小奥,我说不离开你,不代表我就得每分每秒都守着你,我不能没有你,但我不是只有你。我得先有自己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然后剩下的时间,我都依你。你也一样,联盟需要你。”吕文林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垫好枕头,把他摁回到床上,摇着扶手调整好床的角度,“这不也是你希望的吗?”
吕文林不好意思地红着耳朵凑过去,在陈奥的嘴唇上点了一下,“快点好起来,别再让我担心了。”
陈奥第一次这么明明白白地接受清醒状态下的吕文林主动献上来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