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实验室内秒钟走动的声响,吕文林眼睁睁地看着alpha将针头扎入自己的手臂静脉,药液顺着血管流向心房,作用于全身。无尽的恐惧一瞬间蔓延开来,在极度的惶恐当中,他觉得自己肌肉收缩,四肢发麻,头脑紊乱,心跳加剧,眼皮却越来越沉,不知将迎接怎样可怕的命运。
?07 20:46:15
第三十七章
军地联席会上,陈奥坐在圆桌中心靠左的位置,手指点着桌子,状似认真地听台上这位威严的司令官、他的父亲大人陈仲恒先生一派慷慨激昂的陈词,部署详细计划,精确分析战局实则早已眼神失焦,思绪不知神游到几千里外。
会议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关于联盟战后秩序重建的提案,几个不痛不痒的本子被递到众人跟前,新瓶装旧酒,对联盟来说根本没什么实质性改变。
陈奥本来在这种会议上一贯是一言不发的态度,却突然如梦初醒似的,摆摆手让手下的人下发了份材料给参会的人员,按开面前的扩音话筒,轻描淡写地丢出来一句炸弹爆破般的意见:“我提议等战时状态结束,北联盟实行全境中立,和南安地区结盟。”
此言一出,众人皆看着下发下来的提案面面相觑,底下坐着的人,以旧贵族阶层为代表,皆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一时之间都不知该给些什么反馈。周连桥顿了顿自己正翻看上一份提案的手,轻轻勾起唇不动声色地微笑了一下。
这并非是个绝对不可取的战后协调方案,但开放边境意味着双边利益的最大妥协和让步,无疑也会触及联盟内许多传统大家族的核心利益,且不说该方案在北联盟能得到多高的支持率,就是南安当局也得再三斟酌。
“在座的诸位想想就知道,我提这个建议并非一时兴起,如果能和南安结盟,壮大势力范围,对于联盟全境而言无疑大有增益,不然这么多年,我们也不至于安排那么多暗线在南安一再探查。”
陈奥看了眼正望着他的陈仲恒,手背和指关节带了点力度在桌面上扣了扣,声音也放大了些,以明确自己的立场和看法。
“结盟的利弊我已经一一列明,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能一蹴而就,还得仰仗厅内的诸位多多支持,结盟法案的细则也还需要拟定,望各位仔细考虑。”
厅中窃窃私语不绝,但却无人敢于应和,连陈仲恒看起来也对此颇为意外,周连桥倒是想跟在后面叫声好,可惜话语权不够,就只有旁观的份儿。
正在此时,冯启急匆匆地从后门进来,绕到他身后,小声交待了一句:“少校,研究所那边出事了。”
“吕医生他们的车被劫了。”
陈奥脑里嗡了一下,也不管会议厅内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直接拍桌子站起身来,“我还有要事在身,今天就先说到这儿了,希望下次联席会议时能听到哪位阁下的新见解。回见。”
陈奥出了会议厅,皱着眉头问冯启:“怎么回事?”
“少校,具体情况我也还不太清楚,听调度室传回来的消息是说,吕先生他们的车辆信号消失在漠北区域,后勤人员体内的定位芯片最后显示的位置是在北八区,但估计是进入管控带后,芯片就已经失效了。”
“行了,把行动队的人集结上,备车!”他一刻也不能耽误下去,北八区,那不就是反政府军干的好事吗?
“是,少校。”冯启气还没喘匀就接着往车队的方向去,陈奥边脱那件碍事的开会必须穿的军服外套边往外走,在凌乱细琐的事项中努力回忆北八区是个什么地貌特征,该怎么部署。
“陈奥!”
是陈仲恒在背后喊他,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逼得他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来。陈奥知道陈仲恒想问他什么,但他此刻真的无心回答所有的追问。
“父亲,研究所那边出事了,我必须紧急去处理一下,您有任何想问的,都得等我回来再说。”
“提案的事情,需要仔细考虑的人,也包括您。”
?07 20:46:20
第三十八章
针剂的每次注射都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间隔才能起效,吕文林只觉得在药效的间隔期内,头脑天旋地转,身上时热时冷,有些不受控的反应。
像是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不会醒来的梦。
梦里有沙漠。
滚滚黄沙带来上浮的热浪,热气蒸腾着要将他融化。
他很渴。
时而能望见远处有绿洲的踪迹,迫切地走过去,却又发现所谓绿洲不过只是海市蜃楼。
再是雾霾蓝的海。像是南安的那片海,海滩上有掠过的鸥鸟和凌乱的碎石摊,咸腥潮冷的海风扑面而来,皮肤都像蒙上了一层盐粒,海天相交处是窥不见天光的无尽的灰。
又仿佛一瞬身处高山之巅,被人猛往下一推,身体飘渺,毫无防备的,穿越寒冷的云层,陡然落入万丈悬崖。
他看见妈妈和爸爸的温柔的笑脸,妈妈最后留给他的声嘶力竭的那声“活下去”,医院里梁老师对他的嘱托和谆谆教诲,关叔叔、孟阿姨、关永明对他的关切和爱护,朵朵趴在他背上跟他说:文林哥哥,我特别喜欢你……
他的脑海里爆炸性地充斥了许多久未曾想起的记忆。
悲伤的和振奋的、不好的和好的、真实存在过的亦或是自我臆想的,而最多的还是关于陈奥。
昏暗的巷子里,不再是他向浑身是伤的陈奥伸出那只不可缩回的手,而是陈奥居高在上睥睨着他,主宰着他。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求这个人的拥抱、亲吻和靠近。他奴颜媚骨、卑躬屈膝、奄奄一息地跪坐在地上乞求冷漠地坐在黑暗里看着他陷入沉沦的陈奥。
乞求什么呢?
乞求他把情欲全都释放给自己,贯穿自己,疼疼自己,不要去找别人,就只看着他,他会好好听话,做笼子里最乖的那只宠物,只要他的主人不离开他,不抛下他。他渴求关于陈奥的任何触碰和味道,如同黑夜里垂死挣扎的病人只想能再多见到一日明天的朝阳。
“告诉我,你属于谁?”
“我……我不知道。”
“乖,你再仔细想想,你在想着谁,你需要谁,你渴望谁?”
“你有答案的,对不对?”
“……”
“来,告诉我你的回答。”
吕文林幽幽地半睁开眼,头颅剧烈疼痛,强忍着艰难地开口:
“陈奥。”
“我的主人,我想您,我需要您,我属于您。”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只凭借着大脑里有根异样的神经好像在牵引自己要这么说、要这么做。
“真乖,我从没见过这么乖的试验品。”祁辛古怪地笑起来,像是很满意针剂产生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