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永明:咱们吃饭带上他,他不会觉得无聊吗?
于是吕文林这才想起来是应该征求言奥本人的意见:“小奥,你晚上想跟我一起出去吃饭吗?”
言奥还在一边掸着灰,听到他的声音,没有犹豫、甚至是有点愉快的,点了点头。但他很快又接收到吕文林加上的一句后缀:“和关医生一起。”小朋友敛起笑容,不辨情绪,握着鸡毛掸子继续进了房间里打扫。
吕文林:不会,言奥很乖的,就坐着吃点东西,也不会打扰我们。
关永明:那就清川,那里什么口味的菜都做,委屈不到你家那个。
吕文林同意了:好啊,这个好,我们上学的时候不是还经常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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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吕文林带着言奥去赴约。
远远就看到关永明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冲他们挥手,吕文林迎上去,像往常一样和他搂搂肩。
“小朋友还真是一刻都不能脱手了?”关永明看着一旁的言奥,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语气有些戏谑,“听说你喜欢战斗机的模型,哥哥买了这个给你。”
他似乎从这孩子的眼里看出了一丝一闪即过的轻蔑和厌恶。
言奥看看关永明手里的礼盒,攥着吕文林的袖子,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
吕文林伸长手,摸了摸小哑巴毛绒绒的小脑袋,替他把东西拿过来:“这是永明哥哥的心意,可以拿的。”
他不好意思地跟关永明道歉:“破费了,小奥就是这样的,还不太习惯。”
进店落了座,服务员推荐新上的特色菜,有一道是菠萝虾球。
“不用了,”吕文林很自然地接过话,“我朋友菠萝过敏,吃不了这个。”
言奥的手突然指过来,横在吕文林的面前,示意他要点这个。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酸甜口的吗?”吕文林看着言奥疑问。
言奥执着的食指再在那张图片上点了点,一副“就要这个”的样子。吕文林于是妥协了:“好的,那还是拿一份吧。”
“多久没来,这都重新装修了,”关永明观察了下室内的装潢,“哎,想我们上学的时候,每周都会来这吃,现在呢,我都快不记得外面餐馆是什么味道了。”
他把一只手放松地枕在脑后,胳膊舒服地舒展开来:“文林在就是好,都不用想吃什么怎么点,反正你都能安排好。”
“行吧,”吕文林把菜单礼貌地还给服务员,先给他斟了杯茶水,“我也就这点能耐了。”
等上了菜,两人边吃边聊,话题聊着聊着就从学习工作到了家长里短的恋爱婚姻。
“我说你啊,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这么大年纪连个正经恋爱都没谈过,像什么话。”
“其实我们科室的小王护士就不错对吧,人温柔,年龄也合适,你每次来串门的时候她看起来都挺高兴的。对了,上次你去游乐场的时候,没看见她吗?要不要我再给你们牵牵线?”
飘香的饭菜都堵不住关永明这张嘴。吕文林觉得关永明一家可能都继承了父母的某种遗志,对他找对象一事极其关心,可他本人对此的确没有任何兴趣:“说什么呢,你别在这乱点鸳鸯谱。”
言奥听到关永明说话,抬头看了对面一眼,又看看他,闷闷不乐地夹菜。
筷子是钢制的,敲击在瓷质的器皿上发出的声响不小。今天餐馆里用餐的人数不多,他们周边也并不嘈杂,言奥每一次动筷子的声音在他们这桌听来都显得尤其刺耳。
“小奥,你平时吃饭不这样的,”吕文林在谈话的间隙给他拣了块鱼肉夹到碗里,“今天怎么了?”
言奥一声不吭,默默吃碗里的那块鱼肉,动作放缓了许多。
“文林,你好偏心啊,都没给我挑过鱼刺。”关永明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吕文林和旁边少年的互动,总觉着吕文林正常的照顾行为也带了点不可名状的别扭。
他也会想捡回来一个这样的孩子对吕文林来说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奇怪的、不会说话的小孩儿从外到内都不像和他们来自同源,看似处处乖巧听话,实则总在打量和观察,对谁都很防备,唯独看着吕文林的时候充满了放松和趣味。
“怎么,你是小姑娘还是小朋友啊?”吕文林打趣着问关永明,“都多大的人了,娇气。”
话虽这么说,吕文林还是象征性地剥了块龙虾肉出来放到关永明那边的味碟里,以示他的公平公正和毫不偏袒。
关永明笑嘻嘻地夹起虾肉一口吃掉:“只可惜我们文林不是个女孩子,不然这么貌美又贤惠,我哪里舍得介绍给别人?”
对面这个人说起话来真是令言奥觉得烦透了,恨不得让人把他的嘴缝起来才好。他抓着汤盆里的钢勺,在汤里大力搅动了几下,像是要舀汤,一盆好端端的汤被他搅得乱七八槽。
吕文林被这话噎了一下,他偶尔也神烦关永明没边的玩笑,索性将他一军:“反正现在嫁娶性别自由,你要是想悔婚嫁给我,我也不介意的。”
“那不行,你一不香二不软的,整天除了上班讲不到三句话,太没意思了,”关永明正色起来,毫不客气地反击他,“而且要嫁也是你嫁。”
“哐啷”一声的动静把对话给中断,言奥把手里的钢勺掉到了地上。
?07 20:44:13
第十二章
言奥弯下腰去捡勺子,勺子还没捡到,人就捂着腹部顺势倒在了吕文林的腿上。
“不舒服?”吕文林被言奥的突发情况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一只手伸进言奥的里衣,试探性地摸过去,问他究竟是哪里疼。
直到摸索到胃附近的地方,言奥的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十分难受地蹙着两条眉,点了点头。
急性肠胃炎、气血瘀滞、着凉伤风,甚至是一时的精神紧张焦虑,都有可能导致突发性胃部疼痛,吕文林摸不准是哪一环出现了问题。
吕文林的心也跟着言奥的眉头一起拧起来,看着言奥有点发白的脸色,问他:“很难受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言奥尚且意识清明,看上去不是十万火急的那一类情况,一手压着腹部,一手轻抖着打字: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
一切对话被迫中断,关永明也跟着站起身观察了一下对面弓身捂腹的言奥。
虽说行医需要讲究科学的证据,中医要经过望闻问切、西医要经过视触叩听的检查程序,但关永明只是看了看眼下的情形,就顿生了一种怪异的第六感:这个孩子不是真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