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畔而过, 舒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

眼睛无意识下垂,却正好落在右腿膝盖的一道伤痕上,应该是刚才拉架的时候被打碎了的玻璃皮刮到蹭破了点皮, 之前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小王和陆星白身上,所以根本没有注意。

但好在膝盖附近没多少肉所以伤的并不深,血也已经止住了,就是后之后觉地有些疼。

她拧了拧眉头,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个医生处理一下, 身后的病房里就拐出来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

白褂披身,脚步生风, 却在路过她的时候倏然停住脚步

天台这边只有一顶不那么明亮的照灯,陆星白一来堪堪遮住, 巨大的阴翳落到舒筱的头上,让她的心也不自觉地跟着闷了几分。

男人手里拿着病历本,修长地指节在深蓝塑料封盖上轻叩。

“咚哒”

“咚哒”

一声接着一声,像是一把无形地推手, 将心跳也带动得跳快了好几十下。

“你干什么?”舒筱垂着头, 目光始终落在地面上的阴影里,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问陆星白。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停了敲病历本的手,接着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创可贴,递到她面前。

平面胶布上印着紫色的星黛露, 并不是医院内常见的那种黄色的云南白药创可贴。

舒筱的眼帘垂得更低,这个创可贴是他们还在一起时, 陆星白送她的牌子, 至今她随身携带的旅行包里还有一沓。

舒筱爱美, 却很粗心, 平日里总是会磕磕碰碰到而留下不少疤痕。她要应酬,平常医院的创可贴她觉得不好看,就总是仍有伤口暴露在空气里。

陆星白知道她小女生心态,但又怕她伤口感染,找了好多家药店和创可贴旗舰店,又问了好几个女同事的意见,最终才定下来这款漂亮且平贴牢固扒肉,带敷料的,可媲美医用的创可贴。

“你受伤了。”

陆星白微沉偏冷的声线将她从回忆里赶了出来,舒筱定了定眸,重新盯住照灯下交叠的那团光影。

她淡淡回绝道:“伤口已经止血了,不需要创可贴。”

舒筱有些不大明白,陆星白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断干净,为什么还要过来给她送创可贴呢?

送的还是之前在一起时用的那款。

到底是想勾起她的回忆,还是只是身边一时没有别的创可贴替换了呢?

面前几根修长的手指缓慢收紧,舒筱知道他用了力,手背本就凸出地青筋瞬间暴起。

他的话语和他的眼神一样淡,“你讨厌我可以,但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医院里很脏,如果不及时处理和防护的话,再小的伤口也会感染。”

说完这话后,他就把创可贴放在栏杆上,暴起青筋的那只手重新藏回口袋里,脚步顿了挺久的,见舒筱一点反应都没有后,最终还是抬步走了。

一直到脚步声消失之后,舒筱才抬起眼,目光淡淡地落在创可贴上。

陆星白心思缜密,拿了一枚白色的纽扣正好将创可贴压住,避免被风吹落下中心花园。

舒筱认出来,那是陆星白白大褂右袖的细扣,是他刚才暴起青筋后又藏回口袋的那只手。

她长睫敛起,彻底蕴藏住眼底的情绪,纤瘦的食指轻轻一拨,那枚白色的纽扣就从创可贴上滑落。

“叮”

纽扣落地声很清脆,就如同俩人碎掉的感情,莫名,又狠心。

舒筱心里很清楚地知道,她和陆星白是走不到最后的。

所以,与其长痛还不如心狠一点,现在就将羁绊剪断。

夜风很大,没了纽扣的压制,创可贴很快被风卷起来,在空中飘舞了几下后径自下坠,坠到漆黑一片地中心花园。

像薄纸一样,悄无声息地落地。

舒筱的性情陆星白何其了解,没过几分钟后拐角走出来一个推着治疗车的年轻护士。

在路过她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停下来,关心地问她:“这位女士,你膝盖上的伤口需要处理吗?”

舒筱摆摆手表示不需要,但那护士好心,从治疗车上拿出来一个医院最常用的创可贴,是云南白药牌子的。

她说:“那用创可贴贴一下吧,这里面有治疗伤口的药,可能会好得快一些。”

说完她又笑了下,“女孩子都爱美,万一留疤了多不好。”

舒筱狐疑地扫视她的脸,确认没有异常后还是伸手将创可贴接了过来。

“那我先走了,女士你一定要记得贴哦!”

舒筱嗯了一声,直觉告诉她这事情不可能有那么巧合,但她又找不出来证据。

车轮子从地砖上滑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舒筱烦躁地吐了口气,最终还是拆开了那个创口贴。

小王在医院这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为伤的是脚,行动难免不便,舒筱按照护士站提供的联系方式,给他找了个可以照顾日常生活起居的护工后就告别了。

这次受伤地工作人员并不少,节目地进度会拉曼,还有很多事都在等着她回去处理。

还没回到酒店,赵丛的问罪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没开静音,突然炸起来的视频通话在安静的出租车里显得尤为突兀。

知道即将面对的会是一顿臭骂,舒筱还是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