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嫡女 楚珩沐拓跋阑 3471 字 4个月前

接过谨德奉上的热茶,饮下一口,楚珩沐便听得殿外来报。

“皇上……”谨德去而折返:“太后请皇上移驾玉慈宫。”

楚珩沐冷冷一笑,太后听到亲儿受封的消息,终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缓缓起身,吩咐谨德:“摆驾玉慈宫……”

玉慈宫里,太后方饮下参茶,便听得云竹入禀:“太后,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年轻的君主一袭明黄龙纹常服,大步行入宫中。

“哀家如今想见皇上一面,非得遣人去紫宸殿请驾才成……”太后看到皇上,便浅笑着将茶盏递给云竹,沉声道。

楚珩沐落座,看向太后:“母后可是在怪朕这些日子不来玉慈宫请安?只是近日朝事繁忙,实在得不出空来,还请母后见谅。”

“罢了……既然皇上忙于朝政,也不必常来玉慈宫中……”太后懒懒应道,她知道,即便不繁忙,能见到皇上出现在玉慈宫中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眼前的君王与她丝毫无母子情分可言。这样的话,不过是说出来,欺人自欺。

“哀家听闻皇上封了溪儿为忠亲王?又赐了北苑封地……”太后看似不经意的询问道。

楚珩沐淡淡一笑:“三弟此番征战有功,朕自是不能亏待了他……”

太后应道:“大可不必,身为臣弟,不过是为自己的皇兄分忧……”

楚珩沐笑笑,摆弄着腰间悬垂的香囊:“话虽如此,可朕却不能不封赏……倒是三弟受封后,若是去了北苑,便不能时常伴随母后身侧。只怕母后会感到孤单……”楚珩沐说着,看向太后,但见太后脸上一片云淡风轻,于是浅笑道:“不过朕瞧着三弟也到了年纪,总该有位王妃相伴。若不然到了北苑,孤身一人,朕难免挂怀……”

太后淡淡一笑:“皇上所言极是,溪儿这年纪总是该有个王妃在身边,不如皇上赐一门婚事,也了去哀家一桩心事。”

“这是自然,朕自会为三弟寻一位贤淑王妃,请母后安心。”楚珩沐应道。

太后含笑点头,就在这时,云竹却入内禀报:“太后,郁司药求见……”

“宣……”太后轻应。

郁司药垂首入内,在见到皇上的时候,微微一怔,但随即便上前拂礼道:“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起吧……”楚珩沐沉声道,见郁司药垂首站定,他在唇角含了一丝浅笑道:“朕瞧着太后气色好了许多,可见送到玉慈宫中药补汤食,你与许司膳尽心尽力,各赏白玉药膳器皿一对……”

“谢皇上恩典……”郁司药急急叩谢。

见郁司药起身后,太后便道:“恰好皇上也在,你便一并说说清韵楼的事吧……”

“是……”郁司药沉声应道:“回太后的话,拓跋王子的病情这几日略显沉重之势,太医院开出的方子都下了猛药……”

“皇上,你倒是听听……”太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太医院那些个奴才,在哀家面前只会唯唯诺诺,还不及郁司药一个女子的魄力。哀家想听一句实话,倒是只能寻到司药处,太医院这些个奴才,难不成都是朝廷俸禄白白养活了?”

“母后莫要动怒……”楚珩沐安慰道:“只怕是那些奴才怕母后太过劳心,故而不敢如实相告,拓跋阑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前些日子倒是请了奏折说死后要葬回云胡……”

“那皇上怎么看?”太后直起身子,疑惑道:“难不成要准了他?若是一具尸首回了云胡,拓跋律成怎会善罢甘休?”

步步皆惊迷雾显(八)

楚珩沐撇了郁司药一眼,见郁司药与云竹颇有眼色的退到殿外静侯,这才看向太后道:“母后所言极是,拓跋律成极宠爱拓拔阑……若是只有尸首归了云胡,与云胡一战只怕在所难免。朕这几日也正因此事头疼,不知母后有何法子……”

太后将身子靠向软榻,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似是做好了长谈的准备:“哀家一个妇道人家,怎会懂得这些?当年先帝也是瞧出拓跋律成的宠爱之意,知他意欲将汗位传于拓跋阑,才想方设法将拓拔阑做为质子,留在宫中。对拓跋律成而言,十多年的父子分离,最后却只得到爱子尸首一具,这些年积压在心头的恨意必会一触即发……哀家只是想,总归不能让拓跋阑死在上京……”

“母后的意思是……”楚珩沐微微皱了皱眉头:“放拓跋阑回云胡?可朕只怕是纵虎归山……”

太后淡淡一笑,便道:“哀家的话终归都是些妇人之见,皇上听听也便罢了……”

楚珩沐缓缓摇摇头道:“朕倒觉得,母后言之有理。虽有后顾之忧,可眼下却也是个法子……”

太后神色一缓,又道:“即便是有后顾之忧,只要有云麾将军在,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方箜铭……”楚珩沐低吟,继而笑道:“若是由他镇守与云胡相接的边陲,朕倒的确放心。”

口中说着这话,楚珩沐的心中却不由冷笑。他本以为太后会寻了借口阻止楚珩溪离京,却不想竟意欲借拓跋阑一事,将方箜铭遣出上京,这一招釜底抽薪,做的是不动声色。

即便他楚珩沐执意要三弟前往封地,可京中少了方箜铭镇守,只怕太后会将自己的势力安插进来。

楚珩沐不露声色的浅笑着,只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但见太后扶了扶鬓上一支雕工独特精细的墨玉凤簪,浅笑吟吟:“此番殿选,方箜铭的小女儿方筠封了良媛,皇上瞧着如何?”

殿选之后,除了夏贵人,楚珩沐还不曾临幸过其他几个新晋的嫔妃,这几日不是歇在僢轩殿,便是歇在琴月轩。冷不丁被太后这么一问,他只得浅笑回应:“朕瞧着不错……”

“哀家也觉得那孩子不错……既然与绮贵嫔同在僢轩殿,皇上得空的时候多去瞧瞧,至于琴月轩那边,还是缓缓为妙……”太后说道琴月轩的时候,语气中明显带了一丝不悦:“即便皇上再喜欢璃贵人,也不能冷落了皇后。哀家知道,自璃贵人入宫,皇上月中十五去清宁宫的惯例也改了。”

太后持了墨玉念珠,在手中缓缓转动着:“皇上明知她是绵软的性子,原本就镇不住这诸宫嫔妃,若还一味娇纵诸妃,又让皇后如何自处?”

看向楚珩沐,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哀家知道,落兰的性子并非此位上选,可当年先帝若没有将落兰赐封为太子妃,得不到明相的支持,皇上又该多了诸多顾虑……如今她既贵为皇后,皇上总该要让她坐稳了这位置,只有后宫安定,皇上在前朝才能安心啊……”

楚珩沐听到太后这番话,心知她是在说当年立储之事,父皇属意传位与自己,但朝中亦有不少人推拥三弟,如此一来,父皇亦是担忧,故而在立储之时,择选了丞相明熙的爱女明落兰为太子妃。争取到了明相的支持,朝中形势也渐显倒戈……

这件事只怕是太后哽在喉中的刺,楚珩沐不知道,她此时这般偏帮着皇后意欲为何?按理来说,明落兰失宠,他必会失了皇后母家的势力,对于太后和三弟而言,反倒是件该庆幸的事才对。

捉摸不透眼前这个经过了大半生宫廷腥风血雨的女人,楚珩沐只得应道:“母后说的是……”随即他朝着暖阁外撇过一眼道:“既是说到这儿,朕便去清宁宫看看皇后……”

说着,楚珩沐便要起身,却听得太后沉咳了一声道:“皇上,有件事憋在哀家心里许久,原本哀家不打算问出口,可这心里实在闷得慌,若是不弄个清楚明白,哀家这把老身骨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楚珩沐不知道太后想说什么,只得先应道:“母后言重了,正是身体康健之时,又何必说这些晦气的话……”

但见太后将手中正在滑过的一颗墨玉佛珠紧紧捏住,沉声道:“皇上宠爱淳仪皇贵妃,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因为知道,她是溪儿所爱!”一瞬间,太后疲缓的眼神忽而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楚珩沐,捕捉着他脸上可能出现一丝一毫的轻微变化。

楚珩沐显然没有料到太后会如此直白的问出,自然大吃一惊,然而面上云淡风轻,只做了微微愁绪便道:“母后是何时得知?罢了……淳佳已逝,朕亦不愿去追究其中缘由,只能说,淳佳入宫时,朕并不知她是三弟所爱……”

太后微微沉吟,她自然也没猜想道楚珩沐会应的如此干脆:“那哀家还想问皇帝一句……如若当年皇上知道此事,会不会替溪儿想一想?”

楚珩沐起身,挺拔的身姿屹立在玉慈宫中宛如松柏,一股强劲的皇者傲气从他的身上缓缓散发出来,脸上浮起一丝霸道的笑意:“朕有两件事,从不妥协,一是这天下,一是朕喜欢的女人……不知这答案,母后可满意?”

太后看着楚珩沐显出冷酷霸道的神情来,才恍然意识到,他早已不是那个怯懦地躲在殿门旁的孩子,站在眼前的,是这天下的霸主君王,尽管曾被她轻视,尽管曾被她忽略,可他的确有着杀伐果决的一面,这一点,是溪儿怎么也比不了的。任自己在宫廷苦苦争斗求存,柔肠百炼成钢,偏偏这唯一的骨肉,却是一副软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