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丞拱手,脸上带着歉意:“那我便在殿外候着。”
殿内
当今圣上正坐于高位上,脸上宽和的笑意,提笔的手却有些微微颤抖。
而立于殿下的,便是太子越晖,以及王老夫人和王知絮。
殿中的气氛格外复杂,越晖做足了低态站在一旁,碍于王氏的地位不得不低下头颅,况且这场婚事本是自己反悔,可一想到前些日的计划被王知絮打乱,垂在双腿旁的拳头逐渐捏紧。
王老夫人和王知絮则带着得体的笑容,毕竟对于她们来说可什么也没做,当年要宣布结下婚约的是先皇,如今写下解除婚约的却是当今圣上,王氏不过是听从圣命而已。
手中的动作终于停下,皇帝抬起头,目光落在自己重视的太子身上,眼中或多或少带着些许失望,可一想到皇后整日哭啼的模样,到底还是揉了揉额角,朝身后的太监抬了抬下巴。
了然地弯下身子执起桌案上墨迹尚未干涸的退婚书,太监不敢多看一眼,便朝殿下的王老夫人走去。
王老夫人从袖口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张,同太监相交换,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
瞧见这幕的太子内心松了口气,瞥了一眼身侧并无动作的少女,转瞬又收回了目光不愿多看一眼。毕竟在他心中,唯有那人才值得自己去守护。
“既然此事已定,那老身便告辞了。”王老夫人牵着身旁人的手弯下腰行礼。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越晖这才冷哼一声,拱手道:“父皇,那王氏也过于猖狂了些。”
“哐当”
没等来父皇的回应,迎面而来的确是几本奏折砸在自己的身上,越晖抬起眼,有些不可置信。
“父皇?”
皇帝已然收起脸上的笑意,此刻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底下的青年:“猖狂?朕看你才应当被称作猖狂。”
“若非你执着退这门婚事,何至于西姜坨的差事落到了王氏手中。”
“西姜坨?”越晖眼皮跳了跳,不可置信地开口,“父皇,西姜坨的差事当真让给王氏?”
没再开口,皇帝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让太子退下。
恭敬拱手,越晖转过身后眼底盛满了怒意和不甘,想到之前同三皇子所斗好不容易落到手中的差事被人轻而易举地夺去,额上渗出了些许汗水。
勾引之计
走出殿外,王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握住身旁孙女的手:“知絮,莫要担忧,这到底是太子对不起你,没人敢乱嚼舌根子。”
王知絮乖巧地点头:“孙女知晓。”
祖孙二人跟在太监身后,刚想踏步离去,余光里却看见跌跌撞撞走进殿中的小小身影。
“阿勉?”王知絮动作一顿。
刚解决一大事,转头却被告之自己所捐赠的孤本被人所毁,皇帝看向正跪在殿中的三人。
抬手挥了挥,威严地声音在大殿响起:“监丞看管不利,自领责罚。”说完又把目光落在另外两道小身影上,沉思片刻,缓缓出声。
“贺允轩在家中禁足,抄写这孤本内容十遍,何时抄完便何时能回国子监。至于王知勉。”话头一转,皇帝面容无丝毫变化,“禁足一月。”
知晓这是陛下不愿深究此事,监丞连忙带着两个小萝卜头谢恩,等被领着出了大殿,从袖中掏出银钱放到了喜公公手中。
“多谢公公求情。”
颠了颠手,喜公公脸上的笑意加深,连忙摇头:“监丞说笑了,奴才不过是如实禀告。今日圣上心情不错,这才开恩,不过下次你们国子监可要小心行事。”
“自然,自然。”
回府的马车已然等在学堂外,近些日子时常玩在一起的身影如今却分隔甚远,王知勉鼓着脸上了马车,没有给另一边的贺允轩一分好脸色看。
等马车轱辘轱辘远去,看热闹的众人这才收回目光。
坐在书桌前的王文珊听到同窗绘声绘色描述的场面,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微风不经意撩起车帘,马车内的男人突然叫停,低声不知同车夫吩咐了什么,不过片刻,车夫跳下马车,在街巷的角落里捡起一沾满灰尘的小包。
小包全貌灰扑扑的,上边还有一大块墨渍,可从针脚和拿在手中的柔软却可看出那小包原料定是极好,边角处的湛蓝如同天空一般美丽。
*
“为了堵上王氏的不满,太子倒舍得放手西姜坨。”三皇子越临坐在府中的庭院下,轻笑出声。
“难为他之前做出那般精密部署,如今倒是为他人做嫁衣。”想到在这场争斗中牺牲的两位官员,越临惋惜地摇头。
脑海中回忆起出宫时瞧见急匆匆的谢国舅,卫承运抿了一口茶:“不曾见得是太子想放手西姜坨。”
“你的意思是。”越临诧异地扭过头,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寒意,下一秒大笑出声。
“倒是没想到他那么怕,那王家小姐前两日才回京城,这就急得退婚了。”嘴角勾起嘲讽地笑容,“倒是真怕这江山改头换姓。”
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也是这江山的主人之一,想到坐在高堂上的那人忌惮王氏已然到了这种地步,愿意抛下这般大的彩头就为了取消婚约,越临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前些日子被联合算计的苦闷倒是消散不少。
感受到身旁略带疑惑的目光,越临放下手中的茶杯,解释其中缘由。
“你前年才入京城,自然不晓得皇族对氏族的忌惮有多深。除了父皇宫中的雅妃,你可曾见过哪个姓越的敢娶氏族女子?”
见卫承运摇头,越临嘴角的笑意更为恶劣:“当年先皇突然定下太子和王氏的婚约,父皇可是发了好大的怒火。”
“氏族相互制约,可对太子来说也是一门助力,为何圣上这般忌惮。”卫承运温润出声。
“这助力一旦得到,想摆脱就难咯。”越临拍了拍卫承运的肩膀,一副你不懂的深沉模样。
“四大氏族向来都是相互通婚,从来未曾嫁娶过其他姓氏,互相制衡却又相互扶持。当年雅妃还是自愿割舍河西桓氏的名头,这才得已嫁进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