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步伐乱草,动作凌乱,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凭借运气恰到好?处的避开对方的剑芒,再不动声色的往那人?身上添两剑,等演的差不多了,在演下去,便?会有人?怀疑他是否运气太?好?,当?即准备擦破点油皮,受个不大不小的伤。
于是,等王济恼羞成怒,直刺往他腰间,陆晏非但没躲,反而微微眯眼,稍稍迎了上去。
只是陆晏并不知道,他本人?对“小伤”的理解,和?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不一样?的。
对魔尊而言,全身血乎乎的断上几根骨头,或是一剑擦破腰腹,只要?不殃及性命,也是小伤。
等那剑光近在咫尺,忽然听见一声清越的破空声,陆晏尚且来不及反应,那本该擦腰而过的剑却被什么撞住,倒飞出?去数尺。
两人同时一愣,看向上首
穆无尘施施然放下手,唇边仍然带笑,眉目却冷了下来,拂了拂手指上的灰,道:“弟子彼此间比试,运气的成分太?高,我?挑不出?来,这样?,由我?与各位小试几招。”
几人?当?然应好?。
和?小弟子们?过招,穆无尘都收着?手段,只管引导,不像比试,反而像恩师传道,于是不管结果如何,众人?都俯首行?礼,算作道谢。
不多时,便?轮到了陆晏。
魔尊大人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收着?手段和?穆无尘过招,当?然力有不及,被穆无尘随手挑开长剑,陆晏正要?行?礼,却见穆无尘的剑放在他的侧腰,不轻不重的拍了三下。
正是他本打算迎上剑锋的那侧。
穆无尘笑道:“再来。”
陆晏只能又迎了上去。
理所当?然的又被挑开,又是侧腰,又是不轻不重的三下。
并不疼,但腰腹敏感,陆晏平常也极少触碰,那剑身轻薄,仅二指宽,戒尺似的,金属剑身却比木制的戒尺寒凉很多,他过电似的一抖,只觉怪异感直冲天灵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由在心?中骂道:“穆无尘犯什么毛病?”
倘若他还是魔尊,有人?敢这样?碰他,早被他丢出?去大卸八块了。
穆无尘却只轻飘飘道:“不够,再试。”
“……”
陆晏当?即三分火气,招式也认真许多,这回,总算没让穆无尘将他的剑挑开,非但换了对方一招,还借力顺势后撤,落到了对方够不着?的地方。
他警惕的看向穆无尘手中长剑。
穆无尘哑然笑道:“这是还算不错。”
如果说之前的两次只算平平无奇,最后这一次,便?足见功夫,是全场唯一一个,从穆无尘手中接下一剑的人?,虽然穆无尘未尽全力,也足够让人?心?惊。
众人?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他,揣测这衣衫粗陋的弟子,到底是何来头。
陆晏低眉垂首,也不知方才情急之下暴露了多少,只管盯着?地面,做足了乖顺姿态。
而穆无尘欣赏了一下魔尊大人?变幻莫测的表情,忽而道:“我?心?中对诸位的水平已有大致判断,不过,我?心?中还有一个问?题,诸位想拜我?为师,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晏闻言,更?是心?中嗤笑,心?道:“还能为了什么?为了双生?并蒂莲,为了你?强抢我?的那瓶归元露!”
然而不等他说话,“剑道天才”发现有人?身法在他之上,连忙开口抢白道:“宫主乃天下修士之首,冠绝天下,弟子实在仰慕,想追随宫主,探寻剑道之巅!”
“家世不菲”隐晦的看了眼陆晏,紧随其后:“宫主龙章凤姿,超凡脱俗,我?父母常常与我?谈起,我?也从小敬重宫主,如果能追随宫主学道,必可光耀门楣!”
“百年难遇”不甘落后:“弟子虽然愚钝,但也期盼宫主指点一二,弟子必尊师重道,谨遵宫主吩咐,事事以宫主为先!”
陆晏:“……”
三人?一个赛一个的谄媚,一个塞一个的恭敬,他欲言又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却见穆无尘那双带着?笑意盈盈的眼睛,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陆晏硬着?头皮,双手作揖,装出?了谦卑乖顺的模样?:“弟子……弟子……”
方才陆晏后退拉开了距离,他这里的位置离中心?很远,声音微不可闻,穆无尘便?上前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同样?轻声道:“他们?说会尊师重道,你?呢?你?也尊师重道吗?”
“……”
众目睽睽之下,陆晏只能:“尊……尊的。”
穆无尘:“他们?说事事以我?为先,你?呢?你?也以为先吗?”
陆晏硬着?头皮:“是,是的。”
穆无尘:“那以后我?说话,你?听话吗?”
这已经不是陆晏第一次自伤了,一而再再而三,这只兔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保护自己?
“……”
陆晏低着?头,恨不得将脸埋到地里去,过了许久,才丧气般开口:“我?听话。”
穆无尘颔首:“如此,那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
明明是他自己选择参加,自己打?算暂时给穆无尘当?弟子的,可这昔日贵不可攀的仙道第一人?站在面前,清清浅浅的说出?这句话,陆晏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他直起身体,蹙眉与穆无尘对视,想要?说些什么,却听穆无尘又道:“陆晏,低头。”
陆晏下意识低头,下一秒,穆无尘便?抬手,抽去了他发间的荆簪。
“……?”
束起的长发如云雾般披散下来,谁能想到那么喜欢炸毛的小白兔,却有一头柔顺漂亮的黑发,陆晏茫然与穆无尘对视,身上戾气给这呆愣的表情化去大半,眉宇间的锐利也变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