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一句话收拾了局面,“少些废话,往前追就是,这么几个道士现成摆在这,还能让人凭空飞了不成。”
几人继续往前追了一段,却又遇到了事儿,这本只有一条的地道,倏忽分成了两岔,唐元只瞧了一眼,便对何冲说道:“你跟着定王他们往那边,我朝这边追。”
“师父,你一个人……”何冲没说完,便被唐元抬起的手止住了话。
“我一人应付得来,听话。”
一句听话,便让何冲乖得和小猫一样,一旁的金展看了,不禁咧嘴一笑,悄摸儿和何冲玩笑道:“我发现,你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真听劝。”
从来能屈能伸、因势利导、绝不强出头的何冲,白了损友一眼,老老实实带着人去了另一条道。
十六探着头补了一句“师父一定要小心”,就同样能屈能伸地乖乖听话跟着师兄走了。
这条道却有些陡,似乎是一路往上的,何冲越走越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举高了火折子,想仔细看看这地势到底如何,然而等他抬高了火,李玄慈却出声道:“再高些。”
这下金展也连忙帮着照亮,李玄慈伸出两指,往壁上一抹,刚一凑近,如今鼻子得有些吓人的十六,便抢先开了口。
“铁锈味?”
李玄慈微一点头,“你师父说过的,这地下布了铁线,看来也顺着埋到这了,再往里,定然藏着蹊跷,小心些。”
十六愣了下,然后轻笑着抿了下嘴,小声说道:“你如今,也会说小心些这种话了。”
不消看,十六就知道,此刻李玄慈定然挑了眉毛看她,于是摸索着伸手,想将他的眉毛给抚平,若论如何顺毛捋眼前这樽阎王爷,十六可是天赋异禀、经验丰富,真刀真枪练出来了。
她的手还没落下,便被李玄慈捏了指尖,握入掌中牵着。
何冲照例翻了个白眼,率先往里去了,金展不敢翻白眼,只偷偷撇了撇嘴,一溜烟也跑了。
可没走一会儿,何冲便有了新的发现。
只见前面一方密室显露出来,无数的细铁线,还连着土,丝丝缕缕地挂在上面,连带着将地下的阴沉之气也泄了出来,密密麻麻地交错在密室上方,仿如一只食人蛛,将所有鲜活的气息都搜罗进这张网里。
而铁线之下,交罗出一个诡异的监牢,底下躺着一个人,披头散发,只着单衣,看不清面目。
那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这下,何冲的嘴巴大得能飞进蛾子了。
“三、三皇子!”
“怎么又来个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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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童子
“怎么又来个三皇子?”
十六听得有些蒙了,金展连忙上前去,他自小跟随李玄慈,对皇家的人多少熟悉些,隔着那错综复杂的铁线仔细打量,回身点了下头。
“确实是三皇子,一模一样。”
李玄慈并未靠近,只是微眯了眼,看着笼中虚弱的人,神色难测,半天,才说了句,“有意思。”
笼子里的人,大概是听见了熟悉的人声,挣扎着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李玄慈身上,脸上浮现出狂喜,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嘶哑的鸣声。
“救救我,李玄慈,救我。”
这样直呼其名,李玄慈倒未见怒气,只简短问了一句,“为何要救你?”
“李玄慈,我可是……咳咳,你敢……”这人说了一半就力竭咳个不停,咳完却清醒了些,转了个说法,“四弟、四弟,你救我出去……咳咳,以后我必……必定无有不应。”
李玄慈唇角轻蔑地弯了下,笑意却未停留过眼睛,十六扯了下他袖子,悄声问道:“你瞧着真是三皇子吗,那我师父追的是谁啊?”
“前倨后恭,有点老三的蠢样子。”李玄慈未下死口,只这么给了一句,“至于你师父,他追的是个真老三还是假老三,都翻不过天去,他能一人过去,自然心中有数,别着急。”
随即朝着笼子里的三皇子说道:“说说吧,你是谁,怎么落到这的。”
这话显然激怒了他,三皇子忍不住有些上脸,气也粗了三分,“老四,你……你装不认识我,好歹也……咳咳,也是一起长大的,我何曾对你不起?”
这话半点激不起李玄慈的气性,只说:“你是要在这继续吊眼唱戏,还是从头到尾说一遍?”
显然三皇子自小吃李玄慈的苦头吃得也不少了,一两句话便被收拾了,磕磕绊绊开始解释起来。
“我那日纵马,不是被那群外邦贱奴给伤着了吗,只能在家躺着养腿,结果就被人趁虚而入,将我捆了丢进这密室里,叫天天不……”
话未说完,便被李玄慈抬起的手给止住了,“你若想在这多待些时日便直说,不必寻这些花头。”
“我、我说的可全是实话。”嘴里说是实话,声音却小了下来。
“你一个皇子,从你身边趁虚而入,说得比小儿买糕还容易,更何况,你是打算告诉我,你府中原来现成就有这么大个地道,还恰巧被人发现,又恰巧把你扔了进来?”
李玄慈唇边讥讽的笑意愈发深了些,眼神扫了眼周围的密室,继续说道:“这土腥味都还新鲜着,你就少来些虚招子了。”
三皇子被他说得明显心虚了些,犹豫了一会儿,瞧李玄慈依然没有半点要施以援手的意思,才终于开了口。
“我听信了小人谗言,信了些风水迷信之道,悄悄挖了这地道,本来是想……派些别的用场,没成想,终日打雁反倒被啄了眼,堕马伤腿后,他们趁我昏迷之时,就把我弄到这地方来了,还找了一替身,成日的在上边打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等我出去,必将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后来,那股子恨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低哑又骇人,倒多了几分真切。
“既然我开口问了,你不吐个干净,就想出来?”李玄慈却并不急,继续问道:“风水迷信之道,你迷的是什么,信的是什么,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一二,但这个地方你到底打算派些什么用场,却得老实说个明白。”
十六开始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此时却反应过来,李玄慈语焉不详,大概是早猜到了这三皇子背地里的打算和夺嫡脱不了干系,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语气,对李玄慈说了声,“多谢,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们牵扯进去。”
他们几个不比李玄慈有皇家血脉的身份护体,要是被裹进这种事里,多少会沾得一身腥。
李玄慈没说话,只在衣袖的遮掩下捏了捏她的手指,这是二人无声的默契。
三皇子还是梗着脖子没有说话,李玄慈看了眼他那模样,说道:“你筹谋的,无非是那几样,兵,你还算插得上手。名,你向来没有多少,不过老大老二倒了,你没有也该有了。说吧,弄这么一出,为的是权,还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