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1)

李横自认棋技也算出类拔萃,一般人难成他对手,他本意让温惟作陪也就是闲来无聊解解闷,借机聊上几句,看看能入儿子眼界的到底是何女子。

两人一开始,你一步我一步,并无多大不同,甚至一开始李横就以压倒性优势明显占据上风。

温惟下子如风,甚至考虑都不考虑,李横再心里默笑,年轻人大多没什么耐性,行棋做事潦潦草草,应付了事也是正常。

可随着棋局的精进,温惟开始后来居上,对李横的每一步棋似乎都谋划在心,落子坚决步步为营,其棋风诡道多变,虚虚实实出其不意。

一开始李横还应付自如,越到最后,每一步都举棋不定走的甚是吃力。

而温惟依旧从容淡定,就像背棋谱一般,见招拆招,以退为进,把李横逼得死死的,走哪一步似乎都要落入她的陷阱……

最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李横才与她打了个平手,李横心如明镜,她在故意收敛相让,若一开始她无所顾忌放手应对,那么以他的经验,她必会在二十招内制胜于己。

李横面露欣赏之色,对温惟青眼有加,赞不绝口。

身为女子,竟有如此心智,实在难能可贵!

温惟谦虚客气了几句。

坦白说,下棋这事温惟没多大兴趣,因为从小没有对手,觉得没什么意思。

少时走街串巷,碰到路边有人摆放棋盘残局,对她来说都是信手捏来的小把式。就连父亲温莛知与师父玄弘都不是自己的对手,这样的人往往越是赢不了越揪着自己不放,非要让他们赢一局才可作罢,平时没事就喊自己作陪。

今夜看老爷子来了兴趣,第一次见面,不好让他输得太惨,只好平局收场,既不跌份又不失礼。

李横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不免觉得无趣,让琼姨把棋盘收了。

两个人坐于院中,温惟仰望浩瀚星空,仿佛这大山里的星空离自己格外近,近的好似一伸手就能摘俩星星下来。

“你父母可好?”李横问道

“劳烦国公挂心,一切尚好”

“我与你父母亲也算是一辈人,那时在西关,也曾并肩作战共同抗敌,转眼十多载,眼看我们都已老去。吾曾见过你少时,也作男童打扮,五六岁就能驱马自如,驰骋在广阔无垠的大漠之上,说话大大咧咧,伶牙俐齿,吃起东西狼吞虎咽,那时我以为你是你父亲的二子,后来你母亲不好意思得告诉我,说你是个小姑娘,老夫当时就憋不住笑,笑话那温莛知光风霁月谦谦公子怎教得这样一个小丫头。”

温惟咧嘴一笑,对李横口中少时的自己虽然没有太深的印象,但这评价相当中肯。

“我少时顽劣,我兄长都喊我泼猴,父母亲对我颇费心思,奈何我不听管束,总让我父母亲劳心伤神!”

李横呵呵笑道:“如今,你可与以前大不一样,稳重成熟不少,我知你对东平影响,提起你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百姓无不交口称赞,东平能有今日与你的深谋远虑密不可分,温莛知命好,手握明珠,生女如此,此生无憾!”

“国公谬赞,我不过一普通女子,只是时世造人。如今我温家只剩我一女,父母亲年事渐增,我也只是迎难而上,劈荆斩棘,做未尽之事而已!”

李横颔首,见她不骄不躁,言语坦诚,又问道:“你年芳二十,可想着以后要嫁人?眼下可有心仪之人”

温惟一怔,没想到李横会问这个问题,她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世间男子皆喜欢温柔如水,善解人意的女子,我深知我不是那样的人,况乎,男子要求女子三从四德,传宗接代,大多三妻四妾,我这个人心眼小,不喜欢将就!”

温惟说自己心眼小,不喜欢将就,李横呵呵一笑目光慈蔼,心里想着,这一点倒是跟他那儿子挺像。

“乱世之中女子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个好人家,吃喝不愁,一辈子安稳度日”

“众星拱月、锦衣玉食谁人不爱,然、富贵如云烟,终究不可靠,人各有志,靠人不如靠己!敢问国公为何自己放着荣华生活不要,幽居这深山老林,想必心中自有所求。”

李横一下子被这小女子豪言壮语怼得无话反驳,果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精!

李横喟叹了一声――

“国公为何叹气?”温惟问道

“可惜了!”

温惟不以为然

“有些东西从来没见过,也没得到过,谈不上可惜。任红尘纷扰,心自清风月。万事皆缘,随遇而安。”

李横摇头一笑,没有接话,其实他口中所说的可惜,说的是自己儿子李荣赈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看了眼温惟,讪然一笑道:“我知你非池中之物,今日一见,果然没有让老夫失望,只要你东平安分守己,没有异心!我想你此生必遇良人!”

说着,李横站起身,双手负于身后,笑吟吟得踱步往屋内走去……

温惟心思玲珑细腻,她怎么会听不出李横的话外之意!

第45章 襄王往事

翌日, 李横亲自带着全生去山涧小溪捕了不少鱼,天赐良材,取于自然。

中午, 温惟与呼兰打下手,琼姨亲自下厨为大家做了顿色香味俱全的全鱼宴。

什锦鱼饼、鱼粉葛汤、豉汁蒸鱼头、醋溜鱼皮、野菇鱼片粥……

关于鱼的十八般做法,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琼姨本是李横的侧室, 自从老爷子远离朝堂不理政事, 两人就居于此地。

琼姨为人端庄贤淑,性格温婉勤快,厨艺更是精湛, 昔太后虽非自己所出,两人相处却如姐妹,感情甚笃。

中饭,温惟受请依旧与昔太后、李横同桌,因明日就要离开,李横在饭桌上对女儿千叮万嘱,嘱咐女儿不要牵挂自己,言自己在此地生活得悠然自得,惬意悠闲。

最后, 昔太后提及先帝祭日,说自己要在芳榭驻留一阵子, 若有事可差人去那里找她。

李横点头应下,说到先帝神色一凝, 表情肃然。沉声道了句:“代我给先帝上柱香。”

他语气一顿, 犹豫了片刻,看了眼温惟,最后没有避讳得又赘了一句“还有襄王……”

昔太后一愣神, 看了眼父亲李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