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温惟乐呵呵地支棱着小脑袋翘首以盼,静待佳音。

可是温弛面圣回来却告诉她,他委婉推谢了宫里的一切赏赐,只向皇上请愿,若这次参加春闱有幸及第,允许他奔赴西关身先士卒,对抗外蟊。皇帝一听另眼相看甚是动容,感慨英雄出少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即应允。

温弛告诉她,他堂堂七尺男儿断不会走捷径冒领他人之功。哪怕这人是自己的妹妹也是不可。

温弛望着自己的妹妹,面露崇拜,哂然一笑,坦白说,他知道在那样的情形之下,那一箭凭自己的能力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他远不及她。

温惟了解自己的兄长,性子倔强爱钻牛角家,只是没想到他要强坚韧到如此地步。

曾几何时,兄妹俩推杯换盏,笑闹生趣,彼此诉说着自己心中所愿。

兄长说,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又说,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妹妹嬉笑说: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又说,她想做一只万里碧空上的飞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又或者做一个云游四海的女侠客,行走江湖,仗剑天涯,好不快活。

他笑话她堂堂节度使之女没出息异想天开,她只是憨憨地嗤笑着毫不介怀。

后来,温弛果然不负众望从各地名门权贵的子弟中脱颖而出,一举夺得武科榜首。一时成为万众仰慕的佼佼者,以他的能力也是实至名归。皇帝于凤阳阁设恭贺宴,接见百官及春闱得榜的一众学子,给予勉励封赏,以彰显当今圣上唯才是用,任人以贤。

兄长中第,光耀明楣,为温家锦上添花。虽说诸侯将相名门之后即便不加科举只要父母仕途平顺,也可以承袭上一辈的荣华富贵,保自己衣食无忧。温弛却不甘心做一个一辈子安于一隅的富家子弟,即使父亲已官至一方之首。

那日宫宴,温惟没有参加,她向来不喜这种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场面。

温弛参加地方乡试之时,她曾言,待金榜题名时,定会锦衣华服相迎,美酒佳肴相庆。

她履信守约,说到做到。

她独自一人立在宫门一角,看着着曼妙妩媚的夜景,凝神伫立良久。

一身洁白似玉的纱裙,裙裾上用银丝绣着精致泛着荧光的小小花瓣,裙幅熠熠如雪倾泻于地,腰间束丝带,纤纤细腰不盈一握。墨缎一般的乌发绾成美人髻,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一双美眸顾盼生姿,流光溢彩。

似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风流之回雪。

待酒足饭饱,众人散席,温莛知父子进宫赴宴把温惟独自一人撂在官驿,人生地不熟又是个呆不住的性子,匆匆退了席。

俩人行至宫门,从一条蜿蜒曲折花开满簇的樱花树群里钻出了一道身影。向着这边踱步走来,身姿轻盈如燕,朱唇间漾着灿烂的笑容。

起初月光静谧,树影婆娑之间只依稀瞧见是一身材高挑纤瘦的女子,定睛一看,入目所见惊诧不已。

印象里自打温惟懂事起从来不着女装,就连隆重的及笄之礼也是一副假小子的打扮,温惟身材比一般女子高挑,清秀的面容又带着几分明朗的英气,说起话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娇柔婉转,女扮男装足以假乱真雌雄莫辨。

行事我行我素,那些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行莫回头语莫掀唇,笑不露齿完全跟她不搭边。偷偷溜出府那是常事,走街遛马、击鞠、听曲、六博、握槊皆她所喜。

起初温莛知跟叶清澜颇感头疼,夫妇相互抱怨怎么生出这么个不着调的女儿。于是使出浑身解数循循善诱,耳提面命,对其苦口婆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温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阳奉阴违。

夫妇俩简直是对牛弹琴,枉费唇舌,最后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干脆放任不管。

月明星稀,清风徐来,拂动着少女的裙裾,清丽脱俗。

她为兄长感到高兴,并以他为荣。她知道,西关是兄长少年时代出生成长的地方,在这片故土上父母忠诚载岁月,热血伴青春,无数的将士星驰铁骑征战沙场,哪怕最后马革裹尸以身殉国,只求一片碧血丹心精诚报国。温弛自小耳闻目染深受感染,即便后来父亲做了东平节度使举家东迁,随着年岁增长,戍边报国之心有增无减。

这一年,他终得偿所愿,被亲封当朝最年轻的右威卫。

那一年,他做了父亲,与自己心爱的妻子有了自己的孩儿。

鲜衣怒马少年郎,如花似玉俏佳人。

那一年,有上门求取温惟者甚多,温惟个个都瞧不上,皆弗之。

在温弛的帮?f下,温莛知夫妇答应让温惟离家,拜泰山隐居之士玄弘为师。就此在外修学论道,磨砺心性,闲云野鹤游历于山水密林间。

就此,兄妹俩聚少离多,天各一方。

第4章 摆脱不了千篇一律狗血的政治联……

夕阳的余晖收尽它最后一点光芒,寒凉之气骤升,凉风入梦,不禁让人打了个哆嗦。

“吱――呦――”一声?O?@的开门声。

温惟迷朦地掀开眼帘,双目布着猩红的血丝,半是清醒半是迷糊,头晕乎乎的,一时还未从刚才的梦境中缓过劲。

房间暗淡无光,唯有窗外一缕黯然月光投射进来,在窗前筛出斑驳摇晃的树影。

温惟拥被坐起,愣愣地看着床头模糊不清的暗影,若有所思一阵静默。

旧梦如烟,往事随风。

梦境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冰冷彻骨。

推门而入的阮??见温惟已醒,睡眼婆娑地呆坐在床上,轻轻将青萝帷帐揽起悬挂在银勾上,夜风寒凉,将门窗收紧,又将炉火添煤烧旺。

点烛掌灯,屋内顿时通明晃眼。

温惟抬起手,遮挡刺眼的光线,问道:“阿姆,什么时辰了?”

阮??瞅了一眼桌上的沙漏,回话“酉时过半”

许是身体太过疲乏,竟不知不觉睡了这么久,她从榻上起身,忽闻到身上散发着一股药味,瞅了一眼胳膊,袖子被高高挽起,手臂上涂上一层褐色泛着苦味的药膏。

“奥,是夫人走之前为少主上了药,少主可有舒服些,受伤如此假装无事,这又何苦呢?”阮??叹了口气,心中既是心疼又是后怕。

要是搁小时候要是受了什么皮肉之伤,非要嗷嚎的人尽皆知,再借故身体不适不去学堂或者讲条件满足自己的小心思。

如今她面前的这个小少主仿佛不再是那个说话从不会拐弯抹角,性子活泼开朗,没事就黏在自己身边逗人开心的小姑娘了。

人长大,仿佛就在依稀之间。

阮媪这个小少主虽喜爱依旧,但对其畏然崇敬之感也是与日俱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阮媪心里既欣慰又有种说不出的怅然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