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听在皇帝耳朵里更不舒服。
他如今是倚重太傅,但心里对虞衡卿独断专行的行事作风早就深恶痛绝了。
薛承砚才是皇帝,而虞衡卿倒是处处替他做主。
未及开口回应,虞衡卿站起来拱手道,“陛下圣明独断,微臣可不敢当齐阳王这话。”
说着也看了薛既明一眼,神色平静自若的继续道,“想来是王爷在幽州同匈奴为伍久了,中原礼仪都已经忘了,话也不会说。”
薛既明最恨的就是这事,如今被虞衡卿拿出来当众讽刺,自然满心不虞,冷声回道,“不比太傅,一介臣子,居然敢私调皇城兵马,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傅权倾朝野,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呢。”
这事确实是虞衡卿一大污点,他眉头微敛。
“好了,太后寿辰,皇叔就不要再说了。何况,太傅什么时候私自调兵了?是朕下了口谕,若不然,太傅如何能有调兵之权?”
说话时,把目光也看向了虞衡卿,言语间既有袒护,但也有几分告诫的意味。
殿内的官员们,见齐阳王跟太傅如此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个个都暗自看戏。
幺娘刚才还沉浸在或许自己找到了亲生父亲的喜悦里,但听到这王爷居然拿这件事去攻击大人,心里瞬间对这王爷没有半点好感了。
是啊,她居然差点忘了,大人和齐阳王是有旧怨的。
“陛下英明,微臣当日是奉陛下之命封城,还望王爷日后不要随意诽谤才是。”
薛既明眯了眯眸子,眼里冷意非常。
须臾笑着,玩味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本王听错了,还以为太傅是乱臣贼子觊觎皇权呢。居然是误会。”
虞衡卿不欲和他纠缠,重新坐下。
酒宴继续。
这会儿大殿中央有宫女歌舞助兴,十分热闹。
虞衡卿感觉到身旁人心情低落,便反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
可幺娘还是没能忍住小声的说,“若不是我…大人也不会被抓到把柄了。”
抬起眼睫时,那双小鹿似的眸子怯怯的,显得很愧疚的模样,可怜巴巴的。
幺娘如今的一切都是大人护着,自然满心向着虞衡卿了。
对面的薛既明视力极佳,这会儿一口老血闷在喉咙里。
是他大意了,平白让女儿对那老狐狸又多了几分依赖。
第99章:“他、他好像是我爹爹...”
宫宴结束时天已经不早了。
上了马车,幺娘看了看身旁人,先是试探的问道,“大人觉得齐阳王会有一日…因为什么事就和大人冰释前嫌么?”
虞衡卿以为她这是刚才被那咄咄逼人的王爷吓到了,这是担心他以后的安危呢。
心中甚是宽慰,也不枉平日里这般宠惯着她,还知道要替自己这个丈夫着想。
思量了一瞬,虞衡卿温和同幺娘解释,“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消除的。”
幺娘一颗心落入谷底似的,乌睫颤了两下,才小声喃喃,“是啊,齐阳王那样不满大人。”
换作是谁,流落在外的女儿受尽苦楚,却无奈嫁给一个同父亲年纪差不多的丈夫,这丈夫还同他是多年宿敌...到时候说不定要逼着自己与大人和离呢。
可她已经有了孩子了,而且这个孩子过不了多久便要出生。再说,幺娘也是有一点舍不得和大人分开的。
“想什么呢?这般模样。”
幺娘唉声叹气的,埋着脑袋道,“他是王爷啊,以后怎么办?”
虞衡卿只以为小姑娘这是太为自己担忧的缘故,一贯端方沉稳的面上,此刻也不由得露出好笑来,“齐阳王十年以前都能叫我将他赶到幽州去,十年以后他还能把我如何?”
幺娘忍不住抬起脑袋,乌黑的眸子发愁的瞧着身旁的大人,那瓷白娇气的小脸上露出一点犹豫之色,不晓得该怎样讲了。
总不能说,那位一直被大人算计着的王爷可能是大人的岳父吧...
若真是这般,幺娘实在不敢想日后的场面。
这会儿她不打算瞒着大人,考虑了下措辞,幺娘鼓起勇气的要把心里的那个猜想讲出来。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于安的声音。
“大人,齐阳王请您下来,说是有话要同您说。”
虞衡卿蹙眉,安抚的握了握幺娘的手,与她道,“我下去一会儿,说两句话便回来。”
幺娘本来憋着的那些事,这会儿只能先咽回去,有些古怪之色的点点头。
不知道那齐阳王是来找大人说什么的。
居然这时候来了。
虞衡卿这才下了马车,抬眼时就见齐阳王常服束冠,通身阴翳气息的立在那儿,似乎恨极了他一般。
面色平静的走过去,拱了手道,“不知王爷还有何事?”
薛既明压着眉,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冷冽盯着面前这衣冠楚楚的太傅。
平心而论,虞衡卿这副皮囊还是好的,如今位居太傅,身上积威渐重,看着倒是端方儒雅,冷冷清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