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看他两秒,那人平眉和目,一副佛相如画中之人,真好认,世世皆这幅模样。
“是不是你又何妨?”
“传闻《紫冥心经》是妖族遗落在人间的一份抄本。多年来,无人看得懂经中文字,也修不得其中功法,不知阁下是何身份?”
“我是谁不重要,倒是你,也许来日就会得道归极乐,为何要放弃?”
“我已决断还俗,人生中有太多我无法顿悟的事,永离生死烦恼亦非我所求,修佛之事自然无缘。”
“无缘修佛,这话倒是好笑。”这已是烈成池第四次入佛门,竟说自己无缘修佛。
“我只是寻常和尚,无缘便是无缘,阁下这又是何意?”
“有的话你不明白也正常。”伏?撂下筷子,停顿半刻,又道:“你想知道……”
和尚看向伏?,伏?看向和尚,墨金两色瞳相对,所有的话忽然都滞住了,伏?感到喉中发涩,一时无言,无言中却又藏有万语千言、百年生死轮回。
当下是怨恨孟婆汤无情,还是庆幸此生不相识,他居然觉得迷惘,不知该如何作想。
和尚还在等他说下去,伏?收住话头,只是道:“下次吧,还能再见我就告诉你。”
说罢伏?起身,最后看了和尚一眼,从伏龙寺山脚下的食肆中离去。
和尚握紧筷子,看向伏?的背影,久久不语。
伏?走出没半条街,被一个衣香鬓影的女子拦住了。
“这位客官,来醉风馆玩儿呀!”
“美人,我才从食肆出来,撑得很,只想寻个树下睡一觉。”
“饱暖思淫欲呀,公子,醉风馆里多的是软香床榻。”
“我在荒郊野岭中睡得多,睡不惯美人榻。”
“荒郊野岭?公子说话还真招笑,就算不睡觉,喝喝酒也是好的呀。咱永乐城中最闻名的酒,不,全天下最闻名的酒,只有这眼前的醉风馆才有,过了咱这家儿,就再没这店呢!”女子说完,行云流水地牵起伏?的衣袂,将他直往馆里带。
醉风馆比不上凤鸣坊气派,也别有一番风韵,那美人没有诓他,醉风馆里实实在在是藏着好酒的,千金一坛,伏?受其酒香吸引,一口气买了十坛,挥霍无度,整个醉风馆的人登时都围着他转,领他进门的女子乐得合不拢嘴。
美人共醉,玉手递酒,伏?便喝过一坛,又一坛,那酒水烧过喉咙,辣过胃,穿过肠,酣畅淋漓,尽兴得很。
待到九坛见底时,窗外已是月上枝头,夜如浓墨,伏?醉意朦胧地倾倒在桌子上,胳膊肘勉强撑着,一双狐眸半睁半合,看东西都多了重影。
就在灯烛辉煌的几重影子中,伏?好像看到一颗光头,背对着他往外走,月牙白的僧袍颇为眼熟。
伏?眯起眼睛,仔细地辨别了两眼,那和尚却越走越远了。
也不管是看没看清楚,不管那白袍的人走没走远,他伏在桌上笑起来,酒都撞倒了半杯,“和尚逛青楼,破天荒了,破天荒…姑娘们,续酒……”
旁边几位姑娘陪着他笑作一团,跟着附和道:“是呀,大师别走呀!”
“公子,给你满上了~”
笑噱几声,伏?眸中藏有寂寥,尔后趴在桌面上,沉沉地睡着了。
群~⒋⒊164? 整理.222?5?1 2:2:15
45.落花时节又逢君
翌日清晨,窗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伏?渐渐转醒,酒也跟着醒了。
他坐起身,看向窗外往来的永乐城百姓,窗子底下就是叫卖大饼的声音,眼中露出几许彷徨,转而看向馆中,才想起来昨夜进了醉风馆,在此一掷千金,十掷万金。
他整好衣服正要走,冷不丁想起昨夜醉倒前见到的背影,听来实是荒诞,也不知是不是看走了眼。
思及至此,他招来昨夜的姑娘,问:“我记得昨天在这儿看到了一个和尚,是我看错了?”
“公子好记性,没看错呢。”一个姑娘答道。
“他来做什么?”
“那大师来找人的,大抵是找一位姑娘吧,他也没往咱们馆里多进,只四处看了眼并无他要找的人就走了。”一位姑娘答道。
“听说大师还俗啦,否则才不往醉风馆附近来呢,那要有悖佛训,和尚个个都冰清玉洁的。”
“昨夜那位,就是印光大师吧?”几个姑娘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是呀,错不了。都说印光大师的棍法一绝,真可惜还没来得及慕名见上一眼,大师就还俗了。”
话题越走越偏了,几位姑娘胆大奔放,也不顾还有客人在这,伏?只得咳了一声。
姑娘浑不害羞,盈盈一笑,朝伏?说道:“公子见怪不怪,永乐城里见过印光大师的姑娘都想睡他,这下子大师要还俗,还未成家的姑娘早就都乐开了。”
“那不就是个清心寡欲的和尚吗?”
“公子是男人,自然不懂了……”姑娘拢起手帕,遮住半边笑开花的唇,说:“印光大师不是寻常和尚,满个永乐城无人比他身材好、气度佳、容貌俊……”
姑娘们将印光和尚夸得天花乱坠,但这一世的烈成池在伏?眼中与前几世没什么不同,不过是变换了身份,性情受后天所变,多了些差异。当年南宫羽的箭法也被冠以天下一绝之名,每逢出行时受到满城百姓拥戴,不比今世逊色。
伏?听过这些话,不以为意,于是离开醉风馆,沿着昨日小厮所说的方向,向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