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看向她,看不出女人身上的色彩,墨色罗裙,墨色鞋子,墨色头发。
“小女家中有药,要不要进来包扎一下?”
女子好心地问道,见对方茫然地看着她,以为对方怕给自己添麻烦,解释道:“小女夫婿是名捕快,平时总会有些小伤,家中常备着外伤药,公子不嫌弃的话就随小女来吧。”
去东还是去西,往前走还是跟着女人走,无论去哪儿对伏?来说都一样,有人叫他,他就会跟着走过去。
他随着女子走进去,女子安排他坐到小院的石墩上,从屋中端来一盘的瓶瓶罐罐,放到石桌上。
“娘亲,娘亲!哥哥他又打扰我画画!”一个小女孩儿跑出来,举着一幅画,蹭到女子怀里。
那幅画被女子放到桌子上,女子将小女孩儿抱进怀里,询问追过来的小男孩,“阿阳,你怎么又给妹妹调皮捣蛋?”
“没有,没有,是她瞎告状!”小男孩儿手舞足蹈地解释道。
伏?低头看过去,那幅画只有黑白两色,画的是四个人,两个大人,两个小人,在太阳底下手拉手。
“好啦,你们去玩儿你们的,娘亲还有事要忙。”女子拍了拍小女孩儿的后背,将她放下来,语重心长地开导着:“兄妹要好好相处,不可以胡乱打闹喔。”
“哼!我在娘亲面前画,看你还怎么打扰我!”小女孩儿将那幅画直接铺在地上,撅着屁股趴在院子里,拿着一根笔画来画去。
“你把我画得丑死了!”小男孩儿在旁边打岔道。
“就要把你画得在家里最丑!”小女孩回头朝他略略略地一吐舌头,给其中一个小人加上直立的头发。
“小桃子,你不要这样趴在地上。”女子操心地将小女孩儿从地上拉起来,“院子里都是蚊虫,小蜘蛛,咬到你的小胳膊就该红啦。”
“好可怕呀!”小女孩儿打个颤,又把画放回到石桌上,坐在另一个石墩上。
伏?安静地看着这一家人吵吵闹闹,像个透明的观客。
“见笑了公子,家中两个孩子闹腾了些。”女子忙完两个孩子,坐回到伏?面前,看了看伏?胳膊上的伤,衣服划烂了,里面血肉模糊着。
女子蹙起秀气的柳叶眉,关怀道:“公子伤得这么重,是遭遇变故了吗?”
变故……
伏?看向女子,不明所以。
女子以为他不愿开口道出难处,善解人意地说道:“三年前,我家夫婿也曾遭到恶人的报复,被乱刀砍伤在街头,奄奄一息,当时没有人敢与他搭话,还好有个好心的阿婆将他带了回去,给他处理伤口,才能让他活着回到家里,否则……唉,阿阳和小桃子就要没父亲了。”
伏?闻言看她,只隐约看得出她相貌恬静美好。
“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会有人很为你担忧吧。”
伏?摇摇头,没有说话。
女子见状,心疼地看他一眼,拿起药瓶,将他的衣袖往上拉了拉。上药的过程中,衣衫牵动,盖在伏?头上的斗篷掉落下来,露出他鲜明的赤色头发。
“大哥哥!你的头发好好看!”小桃子举着画笔对他笑,说道。
伏?转过头看她,见她又在纸上多画了一个人,还换了个颜料,在那人的胳膊上涂了两下,大概涂得是伤口,又用跟画伤口同样的颜色,画了那个人的头发。
画中五个人站在阳光下,喜笑颜开。
女子看到伏?的头发,露出惊诧的神情,但是很有教养地没有追问。
她为伏?受伤的手臂上好药,又仔细地看了他的伤口,说道:“公子,你这伤口太深,都见骨了,怕是要养很久才能长好。”
伏?看着她低下头查看伤口的样子,如云墨发搭在她白皙的脖颈间,他正要抬手,那个小男孩突然跑过来,看向他红色的头发,童言无忌地问道:“你是不是妖呀?红色头发,我看话本上是这么说的!”
“阿阳!不要没礼貌。”女子连忙制止住他。
“妖!一定是妖!”阿阳笃定道,又走近了看。
这个小男孩……
伏?抬起受伤的胳膊,朝他招了招手,小男孩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他的红色头发。
伏?就势把手搭在男孩脆弱纤细的脖颈上。
女子正在收拾药瓶,听到身旁传来微弱地求救声。
“娘亲…救我……”
她抬头看过去,发现她的儿子面色青紫,那红发公子正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掐在他的脖颈上。
“阿阳!!!”女子急切慌乱地喊道。
小桃子听见动静,抬起头,发现刚才还跟她追逐打闹的哥哥,此时被扼在红发大哥哥的手里,两脚悬空,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小桃子目眐心骇,怔怔地看了几秒,才突然扔了画笔,发出厉声尖叫。
女子心寒胆战,扑过去将小桃子护进怀里,一头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的儿子,哀切地哭求道:“大人,放过我们吧……”
让这美好无忧的小院子沦为回荡哭声的悲惨之地,如此短暂简单,只需要动动手指……
伏?松开手,小男孩儿的尸体倒在地上,他淡漠地看向跪在地上磕头发抖的母女二人,药瓶胡乱地洒了一地。
伏?感受到浅淡的心痛,但也只是一瞬,他走过去,在惊恐的叫声中,杀了那对母女。
临走前,他回过头看向桌上那幅孤零零的画,五个人站在阳光下,墨迹还没有完全干。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那幅画,放入怀中。
出门才没走多久,他看到一个捕快模样的男子,正提着一只活鸡往刚才的院子走去。
伏?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与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