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些小怪物只有鸡蛋大小，一个挨一个挤在树丛里，像冬天结成的果子，摇头晃脑地追着她们瞧，看着还挺可爱。

之后随着两人的深入，小怪物们越来越大只，从小鸡蛋变成了鸵鸟蛋，长得像大耗子，灰扑扑的。

凤朔好奇地瞧瞧，被小怪物们呲牙凶了凶。

她被凶得一愣，装模作样收起原本掏出来准备喂给它们的灵果。

“既然你们如此厌烦，那我这果子想来你们也是不愿意接受了。”

小怪物们盯着她手里小巧玲珑的玉兽果，啪嗒啪嗒流口水。

丛林间一阵喧闹，一只体格最大的大耗子挤开同伴，两只小短腿支起圆鼓鼓的身子站立起来，直直盯着凤朔手里的果子，口水滴在它叫上。

“给你可以。”凤朔慢条斯理道，“但你得先与我们说说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东西，还有这条路通向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她微微眯起眼，很有威慑力地注视着那只大耗子头头。

大耗子头头虽然在这群小弟中间作威作福，但这还是它第一次见到除了那群脏东西意外的人类。

而且这个人类身上有一种很强大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它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压抑住这种忍不住想要臣服的冲动，免得在周围的小弟面前丢人现眼。

大耗子头头本来不想妥协。

可是那个可恶的人类手里的果子真的好香。

好想吃，想一口吞掉。

它在心里和自己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没争过，羞愤交加地垂下硕大的脑袋，伸出两只爪爪，一手接过果子，一手交出一枚淡灰色的光点。

凤朔接过光点，打量一番后看向那只大耗子头头。

大耗子头头正在和手底下的小弟们打架，你咬我一口毛，我撕你一层皮，打得不可开交。

它们的叫声竟然也和耗子差不多，叽叽叽一通乱叫，漫天飞毛。

平时它的小弟们就一直很想篡权夺位，以前是有贼心没贼胆，现在受到玉兽果的蛊惑，一下贼心有了，贼胆也有了。

凤朔看它们打得吵闹，劝肯定劝不好，就在周围设了个噤声的小阵法，把它们圈在里面自己闹。

之后她转向那只大耗子头头给的灰色光点这应该是对方的记忆录像，还新鲜着，刚从识海中截取出来，探入神识就能观看，清晰明了操作简单，没有任何危险。

看起来这群小怪物对她们似乎并没有恶意，有些是不是偷偷抬眼瞧她们，又怕又好奇的小模样格外讨打。

凤朔探入神识粗略瞧了瞧，发现这只大耗子头头就是个蠢的，在这片密林里待了上万年，整日吃了睡睡了吃，有空和同伴打打架，它打架比较有天赋，侥幸做了个老大。

但是它这个老大做得也不怎么滴，小弟都不太服它，三天两头上来和它打架。

于是它给出来的这段记忆，有一大半都在打架，打得还毫无技巧，基本上就是你扯我的毛毛，我揪你的头发。

凤朔看得面无表情，一路快进，都快睡着了，总算在记忆的末尾，也就是近几十年里找到了异样。

大概是五百多年前，这片密林迎来了第一个外来者。

那人一身黑衣，戴着一顶大大的能够将他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兜帽。

大耗子头头当时正在打盹，差点被他一脚踩扁，气鼓鼓地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要咬他。

然后它发现对方走到了密林最深处，砍伐树木腾出一片空地，手上阵纹变幻，一个又一个阵法迅速成型。

再不知道第几个阵法落成后，一片黑色浓雾迅速涌现，彻底挡住大耗子头头的视线。

在这之后，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有戴着黑色兜帽的人来到这片密林，吵醒大喇喇躺在地上翻肚皮睡觉的大耗子头头。

有好几次差点被踩扁以后，它都不敢睡在路上了，也不敢翻肚皮睡了，它觉得自己的睡姿已经失去了灵魂，所以格外讨厌这群戴黑兜帽的神秘人。

凤朔看着这只小怪物每次追着那群黑兜帽，鬼鬼祟祟跟着他们，试图找到机会偷袭上去咬一口。

但是他们异常谨慎，每次都是神色匆匆来到密林深处，然后走进那团灰色迷雾中，将它隔离在外面。

从最开始第一个黑兜帽设下各种阵法后，大耗子头头就想过钻进去瞧一瞧里面被弄成了个啥，但是它根本就挤不进去。

大概是它的身子太胖，那个阵法不让它进去，它唉声叹气地在阵法附近转了几天，最后放弃，继续睡大觉。

凤朔一边看一边猜想，应该是防御阵法与筛选阵法，禁止不相干的人和妖怪进入。

大耗子头头见自己挤不进去就懒得好奇，日子依旧这么过着，只是往来的黑兜帽越来越多。

日子渐渐往后推移，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大耗子头头在某日睡觉时差点又被踩着。

它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有只温柔的手托起它胖乎乎的身体，将它放到一边的树枝上，这样就能放心地敞着肚皮睡觉还不会被路过的黑兜帽踩到。

它好困，但是觉得心里很温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一片月白色的衣角从眼前划过。

然后它继续睡了过去，晕晕乎乎地想，这个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似乎是个漂亮的人修，身上有股香香的味道，背后背了把半人高的血红色长刀。

练刀的也这么温柔，哼，要是那群黑兜帽有这人十分之一，它也不至于不敢仰躺着睡大觉了。

陷入睡梦后，大耗子头头做了个梦，梦到那个温柔的刀修，是个女子，头发长长的，扎一个利落清爽的辫子，笑得可漂亮可漂亮。

睡醒以后，它惊觉之前遇到的刀修其实很有一部分不是梦。

而且它想起来，自己在对方经过时，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衰败气息。

她好像要死了，只有要死了的人才会散发出这样的气息。

之前那些黑兜帽带来的昏迷得不省人事的各路修士身上都有这种很浓郁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