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了一个眉角带疤、佩剑带甲的胖头鱼。

过了一会儿,钟离牧拎着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山雀回来了,扔到乔鸿影面前。

“晚饭。”钟离牧道。

乔鸿影诧异,“生吃?”说罢一脸嫌弃,“汉人好野蛮。”

钟离牧也没办法。他杀的人不少,却从来没杀过牲畜家禽,在家里有厨子伺候,在营里有炊兵收拾,怎么也用不着一个大将军动手吧。

钟离牧脸上却仍然平静地看不出在想什么,抄起山雀,拿匕首在山雀脖子上来回抹,怎么也割不到血管。

“住手啊臭傻子,它多疼!”乔鸿影恨铁不成钢地爬过去,一把抢过钟离牧手里的匕首,左手遮住那山雀的眼睛,口中默念了两句桀语,右手拿匕首迅速压过山雀的颈脉。

钟离牧索性坐在一边,看着乔鸿影熟练地拔毛,拿腰带上一直别着的火石生火,最后再把烤好了的山雀切成两半,递过来一半。

没咸淡,不过充饥足够了,

钟离牧淡淡看了乔鸿影一眼,接过来咬了一口。

乔鸿影叼着一块腿肉呜呜地想说话,被钟离牧一句“食不言”给憋了回去。

许久,钟离牧问,“你母亲是何许人士。”

乔鸿影从山缝溪流里洗干净了手脸,听见钟离牧问话,随口道,“我娘亲是和亲的公主。”

钟离牧显然有些震惊,随后又问,“公主的封号是?”

乔鸿影想了一会,摇摇头说不知道。

第七章 挂念

钟离牧眼神冷了几分,把手搭在乔鸿影头顶用力揉了揉,揉到柔顺的头发丝支出来几根儿才松手,大手压得乔鸿影抬不起头来。

钟离牧平生最恨公主和亲。

二十岁当将军,七年来,大承国君连嫁三位和亲公主。

身在将位,统帅三军,驰骋疆场十一年,到头来竟让几位弱女子献身去换取边境安宁。

没办法,国君乐意委曲求全,想着能靠嫁女儿换和平终归比厉兵秣马来得划算,大臣们也怕打起仗来连累到自己捞油水,连连夸赞圣上英明,皇帝不下旨,钟离牧总不能独自杀到边疆。

这是钟离牧一生的耻辱。

有那么一瞬间,钟离牧想把乔鸿影带回去。

乔鸿影一会儿也坐不住,见钟离牧不知道沉思些什么,自己一个人无聊,蹭了几步,偎着身子坐进钟离牧怀里,钟离牧正盘膝而坐,脖颈上忽然挂了一对儿小胳膊。

“阿哥,你别傻坐着了,给我讲讲军营的事么。”乔鸿影像条软趴趴又缠人的小菜蛇,猴儿在钟离牧身上不下来,刚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样,现在只要自家将军阿哥抱一抱,哪都不疼了。

桀家娃娃皮实,摔不坏,何况还有个心甘情愿的软垫子垫在底下。

忽然,抓着钟离牧软甲的手一滑,一片银色鳞甲被拽脱了扣,掉下来,落在乔鸿影手上。

乔鸿影一脸紧张地看着钟离牧,怎么办好像弄坏了。

钟离牧淡然道,“无妨,检修战甲的工匠会修补。”

“…喔…”乔鸿影宝贝地捧着那片鳞甲,“那这块不要了,送给我么。”

钟离牧皱眉,“扔掉就好。”

乔鸿影仍旧宝贝地攥着,仰头望钟离牧求允许,“送给我么。”

钟离牧无奈,“那你收着罢。”

乔鸿影拿鼻尖蹭了蹭钟离牧的脸颊,忽然看见钟离牧脖颈上有一个血口子,血已经干涸粘在肉上,发黑的伤口还往外翻着,看来是摔下来时被松枝草茎什么的刮伤了。

乔鸿影可找着献殷勤的机会,软嫩嫩的小舌头照着伤口就舔上去。

他们桀族人就这样,在汉人眼里这跟猫狗没什么分别,可在桀族人眼里,得是亲近的尊敬的不得了的人,才心甘情愿主动给人家舔伤口。

乔鸿影喜欢将军阿哥,想示好示弱,想让将军阿哥高兴高兴。

温热软滑的舌尖舔过脖颈敏感的软肉,乔鸿影的长发轻轻拂过钟离牧的手背,钟离牧僵直了身子。

这实在太像勾引了。

钟离牧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心跳,缓了缓微微发热的脸颊,破天荒地没推开这黏米团,大手在乔鸿影脊梁骨上顺着抚了两下,低声道,“快下去,不成体统。”

“体桶是什么桶啊,我知道木桶。”乔鸿影不依不饶地挎着钟离牧的脖子,一只手摸到钟离牧护心甲之下,指尖隔着衣衫描摹着紧实的肌肉线条。

乔鸿影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遮出阴影,脸上无意间露出来的诱人神色,妩媚挑起的眼角,全在钟离牧眼底显露无遗。

这小孩儿绝对不比那些个祸国殃民的美人差,人家烽火戏诸侯,千里送荔枝,冲冠一怒为红颜,乔鸿影统统不用,只要站在城头门楼上,舔着嘴唇一笑,攻城的将军就能迷了心智。

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反正钟离牧觉得自己会那样。

钟离牧皱皱眉,把在自己胸前肆意作乱小爪子给捉住,随便捡了根草枝子塞进乔鸿影手里,低声道,“你给我写写你的名字。”

乔鸿影有意显摆,从前阿妈是教过自己的。

地上歪歪扭扭写了乔鸿影三个字,难看到看起来像很多字。

乔鸿影眯起笑眼回头看钟离牧,“阿哥我写的好么。”

将军阿哥肯定会喜欢知书达理的我。乔鸿影心里雀跃地想。

钟离牧看着地上不堪入目的汉字,嗯了一声,“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