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产室里,苏怀袖的痛呼声随着一阵强过一阵的宫缩越来越急促。傅砚修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这会子才发觉之前读的那些孕婴书籍在此刻毫无用处。他只能一遍遍为她擦去额头的冷汗,任由她因剧痛将他的手掐出一道道红痕。
当苏怀袖被推进产房后,傅砚修和周蕴仪在门外来回踱步。午夜刚过,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突然划破医院的寂静,像是给这个夜晚画上了一个最动听的句号。
"恭喜,是个健康的男宝宝。"助产士笑容满面地将襁褓递了过来。
当产房的门打开,傅砚修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在病床上的妻子身上。苏怀袖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汗珠,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可那双含笑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动人。直到护士将襁褓中的婴儿递过来,他才如梦初醒般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
他只看了一眼孩子,就转手交给了身旁喜不自胜的周蕴仪,俯身将苏怀袖轻轻拥入怀中。
"辛苦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微微的颤抖,温热的唇轻轻印在她汗湿的额头上,"谢谢你。"
回到病房,周蕴仪抱着孙子笑得合不拢嘴:"哎哟这小嘴,跟砚修小时候一模一样!"她转头对苏怀袖说,"袖袖啊,医生都夸你呢,说初产妇能这么顺利的少见。我让王妈回去炖汤了,明早爷爷奶奶都要来看你和宝宝。"
"谢谢妈..."苏怀袖虚弱地牵了牵嘴角,余光却瞥见傅砚修沉默地站在一旁。
"砚修?"她轻声唤道,"怎么不看孩子?是不喜欢男孩吗?"
"胡说什么。"他突然单膝跪在床边,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苏怀袖这才发现,这个向来沉稳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红,声音都在发颤:"袖袖,我们就要这一个,好不好?"他的指腹轻柔地抚过她眼下的疲惫,"听你喊疼的时候,我..."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没能说下去。
苏怀袖望着他这副模样,明明之前疼到极致都没掉泪的她,此刻却鼻尖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从容不迫的男人,此刻为她红了眼的模样,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孩子的名字是傅老爷子亲自起的傅昱安。"昱"取光明灿烂之意,"安"喻宁静致远。老爷子说,愿这孩子既有耀眼夺目的才华,又能保持从容淡定的心性。
看着四代同堂的画面,老爷子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老太太更是将重孙抱在怀里不撒手,任谁来哄都不肯松开。
小家伙一出生就成了全家的心头宝,整天被轮流抱着哄着,只有饿了才会被送回来。这倒让苏怀袖能好好休养。
这小家伙似乎天生爱热闹,白天几乎不睡觉,和别家吃了睡睡了吃的婴儿完全不同。偶尔几次睡着,估计也是玩累了有次甚至是在咯咯笑中睡着的。
傅砚修现在到下班点就往家跑,能推的应酬全推了。回家就守着媳妇,想抱抱儿子还得排队小家伙的"档期"排得比他还满。
他手下那帮人天天叫苦不迭,都说自家领导现在准时下班,活全扔给他们干。一个个嚷嚷着也要赶紧结婚生孩子,好跟领导看齐。
出月子那天,周蕴仪抱着小昱安,二话不说就把小两口往外推:"赶紧出去透透气,孩子交给我们你们就放一百个心。"
傅砚修带着苏怀袖先去看了最近大热的电影,又直奔她念叨了很久的火锅店。热气腾腾的火锅前,苏怀袖发现,这个男人总能记得她孕期随口提过的每一件小事想看的电影、馋嘴的美食、甚至路过橱窗时多看了两眼的连衣裙。
他们最后停在了秦悦的咖啡厅。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窗外依然是川流不息的街道。
"袖袖。”傅砚修握住她的手,"就是在这里,我遇见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苏怀袖望着窗外熟悉的车水马龙她又何尝不是?
小昱安的百日宴办得热热闹闹,周岁礼更是排场十足。转眼间,当初那个皱巴巴的小婴儿已经长成了四岁的阳光小男孩。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花厅的玻璃窗洒进来。小昱安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拼着未拼完的乐高。苏怀袖端着果盘走过来,发现他拼的居然是缩小版的傅家老宅,只是院里的老槐树被换成了玉兰树。
不用说,又是陈知衍给他置办的无疑。
如今陈知衍已调回省城,驻地就在老宅隔壁的军区大院。只要她想见哥哥,随时都能见到。有时候午休时间,陈知衍还会过来和小外甥玩。
就如今天,这会他刚离开。
"妈妈你看!"小家伙献宝似的举起作品,"这是太爷爷,太奶奶,这是爷爷和奶奶,这是爸爸和妈妈..."他指着几个小人偶,突然又拿起一个迷彩服的小人,"这个是舅舅。"
苏怀袖心头一暖,蹲下身亲了亲儿子的脸蛋。
“刚刚舅舅在,怎么没见你拿出来…”
“下次再给他一个惊喜…”
阳光渐渐西斜,花厅里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小昱安打了个哈欠,手里的玩具"啪嗒"掉在地毯上。苏怀袖轻轻将他揽入怀中,小家伙立刻像只小猫似的蜷在她臂弯里。
傅砚修走进花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妻子抱着熟睡的儿子坐在窗边,夕阳的余晖为母子俩勾勒出温柔的轮廓。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外套披在小昱安身上。
"今天哥给他置办了老宅的模型。"她小声说,指了指地上精致的建筑。
傅砚修蹲下身,仔细端详着中午时分儿子和大舅哥的大作院子里是他们大家的小人偶,连院角那棵玉兰树都被拼出了开花的样子。他忍不住轻笑,伸手轻轻拂过儿子柔软的额发。
入夜后,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傅砚修望着一旁安睡的妻儿,想起当初苏怀袖站在玉兰树下仰头看花的样子。那时的他就知道,这份美好将会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的归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