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本该以傅老爷子为主角的寿宴,却阴差阳错让苏怀袖成了焦点。
可苏怀袖暂未顾及到这些。林媛那番刻意的刁难绝非偶然,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两人隔着觥筹交错的人群,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我去去就回。"她将青瓷茶盏轻搁在案几上。傅砚修抬眸望来,她回以一个浅淡的笑,指尖微微蜷起。转身时,她能感觉到林媛的视线如影随形。
走廊尽头的露台,夜风阵阵。苏怀袖倚着雕花栏杆,月光为她温婉的旗袍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明明有着江南水乡养出的柔美气质,此刻却透着不容侵犯的凛然。
指节叩在铸铁栏杆上的声响尚未散尽,她已淡淡开口:"林小姐既然跟来了,不妨有话直说。"
高跟鞋声在露台的石砖上叩出清脆的节奏,林媛的声音混着夜风飘来:"你认识我?"
"素未谋面。"苏怀袖缓缓转身,月光在她眼睫下投落一片清冷的影,"但我想,你特意让我听见那番话,总不会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林媛忽然欺近半步,月光将她睫毛的阴影斜斜投在脸颊:"苏怀袖,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过是个小小科员。知道我姐姐林玥吗?"指尖轻轻掠过露台栏杆上的雕花,"当年傅家老太太,可是亲手给过她翡翠镯子的。"
这句话像一柄薄刃,精准挑开苏怀袖心底那层始终未愈的痂。她指尖微颤,面上却不显,原来如此回老宅初见那日,傅砚修是如何熟稔地在长辈面前揽住她的腰,如何恰到好处地展示那些亲昵又不越界的小动作;想起次日清晨,那被刻意弄乱的床榻,难怪秦悦听了会说他"这么熟练"…
原来当初那些游刃有余的温柔,那些天衣无缝的演技,真的都刻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夜风掠过露台,苏怀袖耳畔一缕青丝被轻轻拂起。她抬手将发丝别至耳后,月光在指尖流转:"所以呢?林小姐今天特意告诉我这些,是想要什么结果?"
林媛没料到苏怀袖会是这般反应,呼吸一滞。她下意识攥紧栏杆,指节在铁艺花纹上压出浅痕:"你...就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真相?"苏怀袖轻笑一声,月光下她的眼眸清亮如星,"我和砚修的婚姻,不需要通过别人的过去来证明什么。"
她缓步向前,月华在旗袍的云纹上流淌:"我倒好奇,若林玥与砚修真有什么,今日站在这里的,为什么不是她本人?"
林媛瞳孔骤然紧缩,栏杆上的雕花在她掌心印出红痕。
"是已在国外嫁人?"苏怀袖在距她半步处停住,吐息间带着清浅的茶香,"还是..."她忽然倾身,在林媛耳边轻声道,"至今不敢踏入傅家半步?"
夜风卷着这句话,将林媛钉在原地。月光下,她新做的美甲在栏杆上刮出细碎声响。
宴会厅的灯光透过玻璃门照射出来,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明暗交界线。林媛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远比自己想象的更难对付。
"你以为嫁进傅家就万事大吉了?"林媛不甘心地做最后挣扎,"傅家的这潭水有多深,你根本......"
"深不深,都是我自己的事。"苏怀袖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就不劳林小姐费心了。"
会游泳的人,自能在深潭里从容来去;只有心怀鬼胎的,才会在浅滩都扑腾得狼狈。而她苏怀袖即便真是个旱鸭子,也自有傅砚修这方坚实的岸。
就在这时,露台的门被推开,傅砚修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灯光里。他的目光直接越过林媛,落在苏怀袖身上:"怎么还不回来?老爷子在找你。"
苏怀袖自然地走向他,在擦肩而过时轻声道:"聊了些有趣的事,回去说给你听。"
傅砚修眸光微动,伸手牵住她的。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让林媛死死攥紧了拳头她终于明白,姐姐为何至今都不愿提起傅砚修这个名字。
第55章 唯一
夜色已深,傅家老宅的庭院灯还亮着。从寿宴回来的一路上,车内气氛微妙地安静着。
林媛那出戏码,让全家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一路上几双眼睛不时往苏怀袖身上瞟。
可当事人却安静得出奇。她既没有哭闹质问,也不见半分愠色,甚至还在下车时细心搀了把穿高跟鞋的周蕴仪。
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倒让周蕴仪和老太太心里更没底了。
"爷爷奶奶,爸妈,时候不早了,您们早点休息。"进了玄关,苏怀袖弯腰摆好拖鞋,声音温软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蕴仪张了张嘴,却被傅明远轻轻拽住手腕。"忙一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压低声音,揽着妻子往楼上走。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老爷子已经拄着手杖往卧室走:"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咱们少掺和。"
转身时,老爷子重重咳了一声,意有所指地瞪了眼杵在原地的傅砚修。
苏怀袖看着长辈们各自回房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待长辈们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苏怀袖才松开一直攥着的包带,掌心早已被勒出几道红痕。傅砚修沉默地接过她手中的包,指尖在那道红痕上轻轻抚过。
有些事,她需要和傅砚修单独谈谈。
卧室的门刚要关上,走廊里传来老太太刻意提高的叮嘱:"砚修啊,衣柜最下层有新晒的蚕丝被,夜里凉的话"
"知道了奶奶。"傅砚修应得飞快,门轻轻扣上。他转头看向梳妆台前的苏怀袖,喉结滚了滚:"袖袖..."
苏怀袖从镜子里望向他,指尖轻轻点过梳妆台:"你衬衫沾到奶油了。" 暖黄的灯光在她睫毛下投落一小片阴影,"先去换下来吧。"
这寻常至极的家常话,莫名的让傅砚修悬着的心突然落回实处。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早已沁出一层薄汗。
然而他却没动,他看着她慢慢移到窗前,庭院里的桂花香混着秋夜的风漫进卧室,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帘上的刺绣纹样。
"不急。"傅砚修上前,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把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奶油渍放久了难洗。" 声音放得极轻,像在安抚受惊的雀,"就像有些话,憋久了也伤人。"
"今天林媛提到的林玥......"苏怀袖开门见山,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他松开手,将她转过身面对着:"袖袖,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知道是过去。"她转开脸,"但我需要知道,这个'过去',有没有彻底成为过去式。"
窗前,傅砚修的眼神格外认真。他握住她的双手,掌心有些潮湿:"我和她的确相处过,两家也有过订婚的打算,但我们三年前就结束了。”
苏怀袖注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紧张和急切不似作假。她忽然笑了,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说不信你。"
夜风拂过,带着桂花的香气。苏怀袖靠进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傅砚修,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她停顿了一下,寻找着合适的词,"需要确认,我有没有无意间成为别人故事里的插足者。"
傅砚修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中:"你是我故事里唯一的女主角。"他的吻落在她发顶,"从第一眼开始就是。"
苏怀袖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她知道,有些往事或许永远无法完全抹去,但只要彼此坦诚相待,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