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事,就睡的不安稳,车子驶入军区大院时,苏怀袖就被减速带的颠簸晃醒了。窗外天色已暗,前车灯照亮了熟悉的梧桐道,树影在车窗上快速掠过。
"怎么不叫醒我?"她气鼓鼓地抽回被他握着的手,还不解气地拍了他一下。幸好自己醒了,要是被傅家一大家子人看见她在车上睡得东倒西歪的样子...
“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傅砚修话刚出口就挨了个白眼,自己先笑了。得,这句"不忍心"真是多余昨晚在酒店可没见他这么体贴。
"也不知道若若和姑姑喜不喜欢那些礼物。"苏怀袖想起昨晚特意拉着他去商场挑的伴手礼,心里又开始打鼓。
傅砚修单手打方向盘,另一只手自然地握住她:"傅太太,你回去她们就很高兴了。"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那些都是次要的。"
"你不懂..."苏怀袖小声嘟囔。傅家这样的门第,对她这种普通家庭出身的人来说,总带着几分难以跨越的距离。
就算傅家人待她再好,骨子里的那份自卑也不是说没就能没的。她不稀罕傅家的权势地位,可将来关系公开后,架不住外人会用"攀高枝"的眼光打量她。在这场不对等的关系里,她能给的,不过是一颗赤诚的心罢了。
车子转过最后一个弯,老宅的灯光已经遥遥在望。傅砚修突然踩了刹车,转身在树影里捧起她的脸:"苏怀袖,"他难得连名带姓叫她,"你给我记住了"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傅砚柔的喊声:"哥!嫂子!"紧接着是一阵欢快的脚步声。
傅砚修叹了口气,拇指快速擦过她眼角:"晚上再跟你算账。"
傅砚柔远远就看见自家哥哥的车子进了视线,却在离家门口百来米的地方突然停下。她好奇地小跑过去,刚走近就撞见自家那个向来克己复礼的哥哥,正捧着嫂子的脸不知要做什么。
苏怀袖红着脸推门下车,把傅砚修晾在了一边。
"若若,你可比视频里还漂亮呢。"她主动打招呼道。
"嫂子你更漂亮!"傅砚柔亲热地挽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问,"我哥他刚才是不是欺负你了?"
"傅砚柔!"傅砚修慢悠悠地开车跟上来,警告地瞪了妹妹一眼。
"嫂子别怕,"傅砚柔冲哥哥做了个鬼脸,"咱们全家都站你这边。"
虽然平时只在微信上偶尔聊天,但两人一见如故。傅砚柔挽着苏怀袖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到了老宅门口。
"袖袖回来啦,"老太太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听砚修说你们刚出差回来,路上累坏了吧?"
苏怀袖赶忙上前扶住老人:"奶奶,不累的。"她甜甜一笑,"见到您就更有精神了。"
老太太被哄得眉开眼笑,拉着她就往屋里走:“你姑姑啊,被老头子拉倒后院去了,我们一起去看看。”说起这个小女儿,老太太又是骄傲又是无奈,全家就她一个搞科研的,整天跟花花草草打交道。
苏怀袖想起傅砚修说过,他姑姑傅明慧是位植物学家,常年在国外做研究,至今单身。这倒是跟傅家满门的军政背景截然不同,让她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姑姑多了几分好奇。
老爷子的后院简直是个小型植物园,苏怀袖第一次来时就被震撼到了。假山流水间错落着各色花草:娇艳的月季爬满藤架,名贵的兰花在玻璃花房里静静绽放,就连角落里都摆着造型别致的多肉盆栽…
最让她意外的是,自己第一次来时送的那盆金边兰,竟然被老爷子摆在最显眼的水榭旁,还特意配了个紫砂盆。
"哎呀爸,这株不能这么浇!"刚踏进后院,就听见一道清亮的女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爷子像个做错事的学生,正虚心听一位戴眼镜的女士讲解:"蝴蝶兰最怕积水,您这天天浇,根都要泡烂了..."
老太太笑着摇头:"明慧一回来就训她爸,老头子还就吃这套。"
苏怀袖看过去,那位正在给老爷子"上课"的,应该就是傅明慧了。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头发随意扎成马尾,完全看不出是位知名的植物学家。
"那盆金边兰,您倒是宝贝得很。"傅明慧推了推眼镜笑道。
老爷子一听就乐开了花,皱纹里都透着得意:"那可不,这可是我孙媳妇送的。"说着还特意掏出随身带的小本本,"我连浇水的时间都记着呢。"
他们转身时,这才发现水榭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行人。暮色渐浓,傅砚修小两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
"姑姑,嫂子他们回来啦!您不是一直念叨着怎么还没到吗?怎么又被爷爷拐到后院来了?"傅砚柔欢快地拉着苏怀袖往前凑。
"姑姑好。"苏怀袖乖巧地问候,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她脑海里浮现出电视里那些不苟言笑的科学家形象,心里直打鼓。
谁知傅明慧眼睛一亮,直接上前握住她的手:"哎呀,可算见着了!"语气热络得像是见到了故人,"老太太天天在视频里夸你,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完全不像想象中高冷的科学家,倒像个亲切的邻家阿姨。傅明慧的手上还沾着泥,却毫不在意地拍着苏怀袖的手背:"我跟你讲,老头子天天显摆你送他的那盆兰花,可把我馋坏了!"
苏怀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这位植物学家她头发随意地扎着,衬衫上还沾着几片草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格外生动。
第42章 小心思被抖落
傅家老宅的餐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驱散了连日奔波的疲惫。水晶吊灯下,苏怀袖被安排在主座旁的位置,俨然成了今晚的主角。
"嫂子,我跟你说个秘密。"傅砚柔神秘兮兮地凑近,"我从前养过一只兔子..."
"傅砚柔。"傅砚修放下筷子,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妹妹立刻噤声。他指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苏怀袖的手背,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傅明慧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对小夫妻的互动:"砚修从小就不爱说话,没想到找的媳妇倒是合他性子。"她转头对周蕴仪笑道,"大嫂,您这媳妇可得您心了吧。"
"可不是,"周蕴仪笑吟吟地给苏怀袖添了勺汤,"自打袖袖进门,这小子脸上的笑模样都比从前多了。"
苏怀袖低头抿了口汤,耳尖微微发烫。她能感觉到傅砚修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像冬日里晒得人发懒的阳光。
"袖袖这两天都跟着砚修在外奔波?"傅明慧突然问道。
"是的,"苏怀袖放下汤匙,"之前提交的一个改革方案,承蒙领导重视,现在正在试点推进。"
"哦?"傅明慧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按规矩,这种公务出差不该安排夫妻同行吧?"她意味深长地看向侄子,"砚修,这里头有你的手笔?"
傅砚修执筷的手微微一顿。这顿饭是吃不安生了那边傅砚柔向苏怀袖暗示,他将她相亲时炸毛的样子暗比她曾养过的一只兔子;这边姑姑又意味深长地暗示这次出差安排有猫腻这些他从未向苏怀袖坦白的小心思,此刻全被抖落得干干净净。
他下意识转头,正对上苏怀袖似笑非笑的眼神。那双杏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仿佛在说:傅厅长,原来你还有这么多小秘密啊?
"我..."向来能言善辩的傅砚修竟一时语塞,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噗"傅砚柔第一个笑出声来。
紧接着,整个餐厅都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老太太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连连摇头:"一物降一物,古人诚不我欺啊..."
餐厅里其乐融融,连平日里严肃的傅明远都和老爷子多喝了两杯。月光透过窗棂,为这温馨的一幕镀上柔和的银辉。苏怀袖望着眼前热闹的一家人,忽然觉得,那些曾经的自卑与忐忑,似乎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暖流,缓缓淌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