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个身，面向他，佯装发怒，推他：“你是在嫌弃我的房子吗？大半夜还不停歇，我在外面辛辛苦苦，你回来还在这嫌三嫌四。刚刚才答应你买大哥大，你不体贴，现在还吵着要大房子，要豪车，你这个物质虚荣的男人！”

这一顶虚荣的帽子给陈淮越戴沉默了，半晌气笑，还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

林希微又放柔了声音：“好在你长得不错，我答应你，明年买大房子、大车子，但是现在，你得学会吃苦，陈老板。”

“吃苦？”陈淮越目光幽幽。

“嗯，吃不了苦的男人，我不要。”

陈淮越气得轻咬她唇：“你敢不要。”

“我不仅不要，我还要换人。”

陈淮越冷笑一声，声音含糊：“难怪你不肯跟你合作伙伴介绍我，原来还藏着这样的心思。”

林希微被他抱得很痒，躲着道：“你之前偷偷住我家了是不是，邻居还突然问我，我老公呢。”

陈淮越没有半分羞愧：“这是让你邻居帮我盯着。”

两人又闹了一会，林希微趴在他身上，工作带来的兴奋还缠绕着她的思绪，见他也没闭眼。

“你还不困吗？”她眼睛里有光在闪，“不困你去穿上西装，坐靠椅上。”

“你要玩西装？”

陈淮越目光肃然，以为她又想来，真男人不说不，但他真的可能得好好补补……

十分钟后，两人在餐桌两侧一本正经地对坐着，客厅白炽灯晃眼，大半夜的，林希微拉他模拟银行和律师谈判。

林希微说：“你是发展商，你肯定更了解银行，房屋在建设中，就算有房管局的担保，发展商也会走流程担保，但银行还是会担心这一切都只是法律程序。”

陈淮越看着她，傲慢地双手交叉抱胸：“你不是不要我帮忙吗？”

“那我现在要你帮这个忙。”林希微笑意吟吟。

明暗光影落在他眼里，陈淮越无奈认命。

他开口：“法律上你自己解决，楼花按揭实际资金走向是银行把钱支付给发展商，但借钱的人是买家，所以在目前的模式看来，有很大的风险，但在这个流程中你们可以对发展商进行限制，筛选出具备按揭贷款担保条件的发展商，减少风险，比如规定发展商必须到外汇局办理担保登记、对外担保不得超过净资产的百分五十、也不得超过上一年的外汇收入等等。”

林希微快速地记下他说的要点，又道：“邱行长反驳过我，说买卖合同其实只是一项权利，没有实际意义。”

“你们计划抵押的是什么合同？”

“房屋买卖合同，还有土地合同，买房合同限制物业合法权，土地合同抵押完，土地相关份额就从买家转移到银行名下……”

陈淮越明白了：“你跟银行谈，你就重点讲土地合同抵押，银行很看重土地份额。”

林希微弯了弯嘴角：“陈老板，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做按揭，你愿意跟银行签回购条款吗？”

陈淮越眉头蹙起，冷笑一声：“准备让公司破产的话，可以考虑。”他警告，“林希微，现在是没法律管这个，但你别想着钻空子，鹭城的房地产商都不简单，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林希微明白，停下笔，抬头看见他冷峻着一张脸，却在回答她问题的模样，一颗心忽地格外柔软。

等两人重新并排躺回床上，她靠在他的胸口，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轻声道谢又郑重承诺：“陈老板，我一定会好好努力，让你住上大房子，开上豪车，请上两个阿姨，让你在家舒舒服服，什么都不用干。”

陈淮越“嗯”了一声，睡眼惺忪，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快睡，已然忘记他最开始的诉求了，只知她的这番承诺如此动人。

她这样努力工作，是为了他们的将来。

明天还可以去问问钟程，他谈了这么多次恋爱，有女生愿意养他吗？肯定是没有的。

……

林希微一直带着陶作家给她求来的事业符，从初春到盛夏，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忙得脚不沾地，在一个又一个的售楼办公室间飞奔，从姜母鸭汤喝到四果汤，从外销房做到楼花按揭，唯一不变的是鹭城一年四季的郁郁葱葱和海岸白鹭齐飞。

四月份那会，林希微终于拿到“证券律师”这个稀缺的牌照资源，当然，杨师兄也通过了这个考试，领证那天他心情格外好，还带康师姐出门，大方宴请了林希微一顿，林希微也没跟他客气，狠狠宰了他一顿。她见康明雪和杨兴亮关系亲密，最后也没去说发廊的事，更何况，这几月基本不在律所，也没怎么见到杨兴亮，根本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再去嫖。

五月份时，经过数月游说、贷款流程设计和繁复政府手续，发展商、银行和律所终于正式开始合作做楼花按揭，当然还是只做外销商品房，因为只有港澳、华侨居民才有高收入支付得起一套一百来万人民币的房子，也只有他们才有资产证明和个人税务证明可以用来贷款。

六月份，银行主动找林希微谈“按揭贷款审查”，银行没办法审查这么多借款人的境外资产和工作证明，而林希微外语流利，留学背景，精通房地产业务，又在华侨办工作过，有着非常明显的资信审查优势。林希微也不确定她能不能做，但机不可失，她没给自己犹豫的机会，直接接下了这个业务，为银行出具相关资信法律意见书。

那个周末，她和陈淮越开车去了鹭城的一座小岛上，抛下了所有工作的喧嚣繁杂，整座海岛橘光笼罩，圆盘落日悬挂天际线，南下水道的帆船悠悠经过，他们躺在睡美人沙滩上，海浪轻涌，拍打礁石，被晚霞照得昏昏欲睡。

林希微轻声道：“我有点兴奋。”

陈淮越：“嗯，但你不能兴奋。”

林希微说：“一旦银行连贷款审核都由我负责，那就代表着……”

陈淮越笑了声，接话道：“代表你即将垄断鹭城的购房贷款业务，所有人买外销房都得经过你的审查，你要发财了。”

“是啊！”

林希微不管不顾地站了起来，笑看着他，伸手邀请他一起散步。

陈淮越笑：“你不会尖叫吧？”

林希微：“我想叫的时候，我就亲你。”

陈淮越明明如意了，却还恐吓她：“你应该知道的吧，这里距离对面岛只有 1500 米，碉堡群、炮战遗址都还在呢，你可别在这里发出怪叫，不然对面还以为你要喊话就完蛋了。”

“我是广播喇叭吗？”

“不好说，你几次骂人声音都不小。”

林希微收回手：“不散步你就一个人躺着吧。”

陈淮越乖乖起身，跟在了她的身后，故意追她影子的头踩，不到十秒，她就停下脚步：“陈淮越，你无聊不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