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洲音乐喷泉广场的巨石上刻着“回归”二字,一眼望去,人头攒动,四周摆放了数十个电视机,筼筜湖里碧波荡漾,白鹭鸟在湖中点水嬉戏,湖心岛灯火通明,水中渔火点点似星光。
今晚,十万多人将在白鹭洲欢庆香港回归。
陈玄棠一行人受市里邀请,在主席台上观看回归文艺表演,钟程代表越程出席了,陈淮越就没有跟着过去,他和林希微带着一狗一鸟在人群中盘腿而坐,鹦鹉绑着飞行背带、弹力绳,穿着尿兜,蹲在外出笼里,小狗趴在它旁边,绳子挂在了陈淮越的手腕上。
陈淮越的另一只手同林希微交握,林希微给大哥打电话:“你在家吗还是跑车?”
林鹏辉不知她的意图,想撒谎可是心虚,毕竟周围都是喧闹人声:“我休息一天,明天我就去开车,我带妈、绮颜、你嫂子来踩街迎回归,今天特殊情况,我可不是偷懒。”
林希微笑了下:“我也在白鹭洲,你们在哪?”
林鹏辉拖家带口地挤过来了,他看了眼陈淮越,只敢坐在林希微的另一边,反倒是林绮颜走了过去,坐在他怀里,对他甜甜地笑:“二姑丈。”
陈淮越看在二姑丈的份上,抱紧了她。
林玉梅看了眼林绮颜,又瞥了眼林希微,再瞧了眼长得像婴儿车的什么美国货狗狗车,她坐在陈淮越的另一边,小小声问:“绮颜可爱吧?”
陈淮越:“可爱。”
“可爱你们也结婚生个呀。”林玉梅怕林希微听到,跟做贼一样,“她 31 了,你 35 了……”
“?”陈淮越静默几秒,“希微过两个月才 29,我还没 33。”
“哪里有你们这么算的,生下来就是一岁,你 35!人家早结婚的都当阿公了。”
“?”陈淮越刚想说什么,林希微转过头来。
林玉梅不敢让陈淮越说话了,她扭头看湖,装作很忙的样子:“湖水可真亮,刚围起湖的时候,又脏又臭,十年前有人在湖畔盖房子呢,都没人要,谁知道现在这么多别墅喔,那个老板应该发大财咯。”
陈淮越谦虚:“也没有很发财。”
林玉梅:“是你盖的楼吗?”
“跟政府合作的项目。”当时政府拿来抵器械债的地,从最早的污染地到白鹭洲的建成,走了十来年,今年又有了巨大的变化,滩涂地变绿洲,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建成了“回归园”。
林希微摸着小土狗的毛,林鹏辉自动远离小狗,他小时候为救希微,被疯狗咬伤后留下怕狗的阴影,他愤愤道:“希宝,要是没有我,现在就该你怕狗了。”
林希微眼睛弯弯:“是,大哥,多谢你。”
林鹏辉不自在:“这么认真干嘛?你骂我,快点,你这时候应该骂我的。”
方敏笑着拧了下他的胳膊:“你真是天生欠骂,没皮没脸,好吃懒做,光长了个好脸,一点用没有。”
“老婆……”
林玉梅还在找陈淮越攀讲:“你说实话,是你不肯结婚,还是希宝?”
陈淮越:“我。”
林玉梅幽怨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是希宝,她主意大得很,都怪她爸,死得早,我们都管不住她。”
陈淮越皱了下眉:“她已经很好了,只是不想结婚,不必这么说……”
林玉梅就等他这么说,心满意足:“你知道就好,我们希宝可是很多人家来问亲的,她生出来就比别的小孩好看,白白的,跟菜头一样白,又明目,六个月会坐,没到周岁就会走,念书念得不要太好,文曲星下凡呐,要不是她爸死得早……哎。”
她也是苦恼,可怜天下父母心,希微这么大年纪不结婚,村里人都在看笑话,她真是不懂,那些人过得哪有她家希宝好,怎么就好意思笑呢?偏偏她又听不得别人说希宝坏话,鼓起勇气,冲出门吵了好几回架,越吵越被人笑话。
鹏辉没儿,也成了笑料,什么断子绝孙。林鹏辉也不在意,张口就是豪言:“买房搬家。”
“那你爸呢?”
“那你把他挖出来,一起带走。”
林玉梅要气晕,真不知道自己生了几个什么讨命的:“你爸死了也不安详,小薇念书时,别人家都怕戳她没爹的痛,就小薇,动不动把她死了爸挂在嘴边,不肯叫人欺负。”
林鹏辉:“林小薇是该骂,讨人嫌的不知道在澳门怎么样,我要是不找她,她能上天,嫌弃我们管东管西。”
陈淮越没有理会林家的这些琐碎事。
林希微问他:“陶作家今晚在哪?”
“市里跟她约了稿,这会也在主席台上,而且等会她应该还有采访。”
林希微靠在他肩上,近距离地仰头看他:“你养了小狗。”
“捡的。”
“你怎么没告诉我?”
他看着电视屏幕,没有低头,学她的话,冷冷淡淡:“你也有工作要忙,何必让两人都担心。”
林希微这才后知后觉:“你最近在生气啊?”
他笑了下:“那也不至于。”
林希微明知故问:“我妈刚刚跟你聊什么?”
“她怕她女儿嫁不出去。”
林希微笑意更深:“原来是这样。”
和尚鹦鹉在外出笼里着急,想出来,只可惜,人太多了,两人都承受不起它跑丢的风险。
表演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众人屏住呼吸,一派寂静,电视荧屏上米字国旗缓缓地落下,国歌响起,五星红旗冉冉升起,白鹭洲的人群终于齐声欢呼鼓掌喝彩,夜空中礼花绽放,焰火璀璨。
林希微有些泪目,她抹了下眼角,陈淮越问她怎么了。
她说:“以后的 H 股有好多项目可以做,能赚好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