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1)

承泽笑了,抬头,轻轻抵了她的额,“这一回也不知是怎么了,似比从前都难受,怎么都睡不着,原来啊,是因为你也想我了。”

他从哪儿来这么多话,怎么敢都说出来,说得她心跳得乱糟糟,不得不赶紧找了话头,“今次,今次究竟是为何要你去松江?”

“给任夫人送信。”

“什么信这么当紧,非得即刻去,还非得你去?”静香心里真的疑惑,两家都远离了朝堂,只是女人之间的家常闲话何需如此干戈?

“这我也不大清楚,许是老太太和任夫人有什么要紧体己话。”

“只是送信么?那怎么去了这么久?”

“成人之后,我这是头一次登门,任世伯留着说了两日话,总不好辞。”承泽解释着,看她仍是放不下,便碰着头轻轻揉着,“知道你惦记着,这不是一应酬完就赶着回来了么?进了府门到现在,还没歇过一刻呢。”

静香这才觉出自己这般紧贴着问,倒像是,倒像是当年娘亲与公干归来的爹爹一般……只是,羞倒罢了,也怪自己,只顾埋怨他去得久,竟是也不问这一路可是颠簸,茶饭可曾当紧。看他还不及换衣裳,一夜的风尘水露,心疼道,“一早就进门,这么远的路,怎么连夜走?不知投客栈么?”

“本是住下了,可睡不着,白躺着做什么。”

“躺着也是歇啊,偏是这么个急性子。”

“你还说我,看看,”他又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这些日子都一天只两顿,昨儿夜里吃了一小碗粥,今儿早起到现在,只一杯茶?”

一句话说得她又是羞得无话,只能怨自己身边人,“……荷叶儿这丫头,就是口无遮拦。”

“呵呵,她哪是跟我口无遮拦。今儿早一回来,他俩就见了。”

听这话,知道说的是福能儿,静香便也顾不得自己,问道,“这究竟是怎么着?福能儿常变着法子来,开始就是找骂,如今三天两头不是小蝈蝈儿就是小八哥儿,那个也终是被哄乐了,还哄得这么嘴碎。”

“呵呵……”承泽笑得不得了,“若非如此,她今儿怎么能给我看门儿?”

“我就知道是你使坏!”静香气得抬手狠狠捶了他一记,“你当她是什么?使不得银钱,你倒会使人心!”

“这怎么叫使人心呢?福能儿究竟如何讨她欢心,我可从来没多过一句,讨得到,是他的,讨不到,那就是别人的。更况,你情我愿的事,咱们外人多什么嘴?”

“她才多大啊,你们就动这心思?”

“福能儿如今也没正经说什么啊,不是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么?可你不想想,再小她也要长大,也得嫁人,你总不能栓她一辈子,是不是?”

“可,可是……”本是心急也生气,怎么又被他说得没了理,一时蹙眉撅嘴,只能闷着。

“呵呵,好啦,”承泽抱着哄道,“我多嘱咐福能儿待她好就是了。你放心,待论到那一天,只要荷叶儿不愿意,我绝不会让福能儿多纠缠。这回行了吧,啊?”

静香从来提起福能儿都只觉臊得慌,从不敢正经看他,遂这一回倒真是没底,忧心问道,“那,那福能儿,是个好的么?”

“也不看看跟的哪个主子。”

听他这么腆着脸充自己的门面,静香更做忧心,叹了口气,“正是这话呢。”

“哎!”承泽立刻挑眉,“这么拐着弯儿骂我!”

“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你当我……”

“我是说,我哪里拐弯儿了,明明白白的。”

“好啊你!”承泽笑着一把将她勒紧,“你当还是从前啊,呛我白呛啊?如今可不行了!”

看他被噎再不似合宜园那般敢恼不敢言,闹得没皮没脸的,静香也笑了。想挣,却这点子力气只像是倚了借口在他怀里撒娇,遂也不挣了,只嗔道,“你弄疼我了。”

承泽丝毫不肯放松,“岂能任你白欺负了!”

“那你想怎样?”

“都依着我?”

“嗯?”此刻他的唇已是贴在腮边,呼气吸气都像要把她一口吃下去,她还能应么?“不行。”

“哼,你当由得你啊!”承泽边狠狠说着边抬手去到她发间。

静香想躲,却被他摁着不许动,“你,你做什么呢?”

“喏。”承泽两指小心拈着那朵小白珠簪给她看。

“嗯?你怎么把我的簪子拆下来了?”

“这个给我了。”说着,不待她应,他便抬手插在了发冠边。

“哎,这怎么行?我……”

“怎么,舍不得啊?”他一把握住她想摘的手,依旧逗她,“收了我那么多信,不该回一个么?”

静香抢不过他,更顾不得跟他逗,急道,“这簪子我天天都戴着,一时没了,可怎么好跟人说?便是老太太不在意,还有姨娘呢,姨娘一定会问,我,我又不会周旋,你……”

“呵呵,看把你吓的。”承泽从怀中掏出一个绒面小盒,“来,看看这个。”

静香略一怔,并不接,“我不要。”

“你先打开看看,若是不喜欢,再不要,成不?”

“必是好的。”不想伤了他的心,静香又斟酌了才慢慢道,“只是,那簪子是唯一娘家带过来剩下的。过了老太太的眼,也是认下的。如今我穿的、用的,都有例,你不必为我破费。”

只这淡淡几句,可他的心怎么竟觉发涩,仿佛那日大祭看到她一身惨白的孝……

“此刻,我又当真能多做什么?见一面都得……”不想让这心酸事坏了眼前的甜蜜,承泽没再说下去,只轻轻打开那小盒,微笑着指给她,“你看,我特意找人做的。”

小盒中静静地躺着一小朵白珠,柔柔润润的光。静香有些疑惑,“……一模一样的?”

“差一点点,”承泽拈了起来,“我让人在这边上添了一小片竹叶,不细看不大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