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女子,约莫二十余岁,一身锦绣华服,面容瘦削,脸上抹了厚厚的胭脂水粉,没有半分鲜活气,活像个纸人。
柳舜华盯着来人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是大表姐。
她?脱口而出:“表姐?”
陈茵只是略一点头,便转头看?向陈莹,语气冷淡道:“怎么?,上次来闹还嫌不够?”
陈莹先是一愣,随后气得?翻了个白眼,拉着柳舜华道:“表姐,你瞧见了没有?我?就说,她?还是这副鬼样?子。”
柳舜华走过?去,牵起陈茵的手,温声道:“表姐,是我?,舜华啊。”
陈茵眼珠微微一动,很快便又冷下?脸来,“你千里迢迢从长安过?来,就是来陪她?一起胡闹的吗?你是姐姐,她?发疯你不劝着,怎么?还由着她??”
陈莹气极了,为了见她?,她?们费尽心机,结果她?却?依旧如此。
她?走上前?,一把拉过?柳舜华,猛地甩开?陈茵的手,“表姐,咱们走。”
陈茵吃痛,轻哼一声,捂住手臂靠在廊柱上,气喘吁吁。
陈莹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她?,只见陈茵脸上泛起薄汗,厚厚一层粉被?汗渍冲刷,露出一片淤青。
柳舜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走上前?,抓住陈茵的手,不由分说捋起她?的袖子。
一片青紫交加,陈茵的胳膊竟没一块是好的。
陈莹呆住了,她?直愣愣地走过?去,眼里冒火,“是不是郑充那个混账干的?”
陈茵拨开?柳舜华的手,整理好衣袖,“不关你们的事,你们还不快走。”
陈莹急道:“我?问你是不是郑充打的?这个杀千刀的,我?就不信没人管了,我?这就找刺史说理去,看?我?不打死他那个混帐东西。”
陈茵听她?这么?说,一口气喘不上来,又咳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昨天同他置气,让他颜面无存,我?又怎么?会被?打。好啊,你去打吧,你打不死他,死的便是我?。”
陈莹气得?面色涨红,看?着陈茵狠狠道:“好,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多管闲事,是我?活该。”
柳舜华扶住陈茵,不停地拍着她?的背,想为她?顺气。
陈茵甩开?她?,“你们都走,我?是刺史府的少?夫人,不需要?你们来可怜我?。”
陈莹实?在忍无可忍,她?拉过?柳舜华,忿忿道:“表姐,你可都听到了,人家是高门贵妇,咱们哪里高攀得?起。咱们走,不在这里碍她?的眼。”
柳舜华被?她?拉着往前?走,忍不住回头。
陈茵正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她?们。看?到柳舜华回头,她?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冰冷的表情。
陈莹尤不解气,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对着陈茵道:“你放心好了,少?夫人,以后我?们陈家人不会再来了。”
陈茵浑身一滞,如坠冰窟,看?到她?们身影消失在庭院内,眼角划过?一行?清泪。
第34章 第 34 章 表公子今日,也太矫揉造……
陈莹真的被气到?了, 比昨晚尤甚。
她?回头看着刺史?府的大门?,恨不?得啐上一口,“表姐, 咱们?走?,我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真是让人寒心。”
柳舜华将她?拉上马车, 低声道?,“你这么说,才是让表姐心寒。”
陈莹一愣,赌气道?:“她?有什么心寒的, 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刺史?府少?夫人。”
陈莹不?过十四岁, 比棠华还要小?, 最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况且她?常年跟着表兄们?放马,整日纵情驰骋于山野, 心思单纯, 哪里知道?高门?大户里的那些险恶。
其实又岂止是她?,外祖一家?都是厚道?的,他们?只以为表姐嫁了个好人家?, 内里如何又怎么知道?。
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女人,高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 在?夫家?会如何, 这样的境遇,柳舜华再清楚不?过。
柳舜华摸了摸她?的头, “莹儿, 你相信我,表姐肯定有她?的苦衷,总有一日, 表姐她?会同你说清的,你要给她?时间。”
陈莹没有说话,默默垂下头。
她?被柳舜华安抚一会,气已经消了大半,想?到?方?才姐姐身上的伤痕,忍不?住担心起来,“表姐,我姐她?,好像真的被郑充那王八蛋打得有点狠,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柳舜华柔声道?,“我也心疼表姐,不?过你放心,既然咱们?今日能相见,表姐应该暂时无事。”
陈莹看了看窗外,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将陈莹安全送回家?,柳舜华让一直跟着的周松领着,去了都尉府。
近日匈奴一小?队人马又来滋扰边境,万都尉带人去抵御。万夫人回了娘家?,贺玄度尚未回府,柳舜华只得在?正厅等着。
都尉府鲜少?有女眷登门?,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个大美人,府内众人不?时寻了借口从厅外走?过,偷偷瞄上一眼。
柳舜华假装饮茶,来掩饰尴尬,一直喝到?再也喝不?下,贺玄度终于回来了。
一见到?贺玄度,她?忍不?住起身,语气中不?觉多了几分娇嗔,“贺玄度,你怎么才回来。”
说完,柳舜华便觉得有些不?妥,她?这话听着,活像独守空闺的妻子在?抱怨晚归的丈夫。
贺玄度不?说话,只是歪头盯着柳舜华笑。
柳舜华被他盯得脸上发烫,忙背过身去。
贺玄度见她?有些窘迫,不?再逗她?,侧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让柳小?姐久等了,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柳舜华一看,又是茶,苦着脸道?:“真的喝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