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度头垂得很低,被千机阁的?人抓去,父亲放弃了他,九生为了他不?能有任何举动。
没人知道,那天夜里,他是怎么过的?。
他虽已决定站在父亲对立面,想要?程氏血债血偿,却从未想过要?致父亲于死地。他甚至想过,若有朝一日,九生清算相府,他会以这些年与九生的?情谊,换父亲全身而退。
然而,在生死关?头,父亲却毫不?迟疑地放弃了他。
唯有蓁蓁为他四处奔波,为他放下尊严,跪在未央宫门口。
他声音哽咽,“蓁蓁,我?不?该生你的?气?。我?明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可我?当时一下接受了太多,有些错乱。”
柳舜华抚着他的?脸,“是我?该道歉,说好要?相互信任,我?却犹犹豫豫,一直瞒着你。”
“被关?在地牢那几?日,我?一直在想,若我?就此死在彭城王手里,那该有多不?甘。你我?最后一面竟是争执,连句软话都未及说……”贺玄度抬头,眼尾猩红,“蓁蓁,我?差点……就永远见不?到你了。”
柳舜华一颗心像落在地上的?琉璃,顷刻间碎成一片片,声音不?觉又柔了几?分:“玄度,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
贺玄度看着她的?眼睛,“蓁蓁,不?会太久的?。”
柳舜华抬眸,“什么不?会太久?”
贺玄度声音中透着坚定,“回凉州。我?会带着你回凉州去,从此山川草原,任你驰骋,开始你全新的?生活,没有拘束,只有自由?。”
柳舜华一滞,这些时日,他们忙于应付丞相府,烦心事接踵而来,她刻意忽略内心的?渴望,没想到贺玄度从未有一日忘记过他们的?约定。
贺玄度将她的?手放在心口,“蓁蓁,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随你。我?只想,往后你的?生活里,有我?。”
柳舜华鼻尖发?酸,眼眶微热,这些日子的?茫然,不?安瞬间消散不?见。
她点头道:“好。”
外面传来脚步声,银纤姑姑亲自端了餐食过来。
贺玄度这才从地上起来。
用过早膳,柳舜华才问:“是父亲的?人,对吗?”
贺玄度点头,“多亏有你,逼得他不?得不?动手。”
想到这,柳舜华道:“说起来,还要?多谢彭城王,若是没他到处散布消息,我?无论如何也逼不?到父亲。”
贺玄度笑了笑,低头剥着橘子,没有再说话。
柳舜华瞧他一脸悠然,问道:“今日便?是祭祀大典,事关?刘九生能否安稳继位,你不?担心?”
贺玄度将剥好的?橘子递过去,“放心。彭城王,完了。”
过了午时,一直在外打探消息的?周松满头大汗回来,一进屋便?激动道:“公?子,成了。”
贺玄度起身给他倒了茶水,“九生他,顺利继位了?”
周松接过茶水,双手依旧不?停颤抖,激动道:“公?子运筹帷幄,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质疑皇上的?正统了。”
柳舜华忙让他坐下,细说今日宗庙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祭祀大典才开始,刘九生着冕服登祭坛迎神,韶乐奏响,还未向?神位献上玉璧,彭城王站了出来。
彭城王以亲兄长、太子涉嫌谋反之事为由?,直指刘九生已非皇室正统。
贺留善搬出武帝临终遗言,刘九生之名已记入玉牒,反指他无诏擅离封地,带甲士陈兵灞桥,罪同谋逆。
彭城王狡辩,身为皇族,不?能维护皇室正统,致皇权旁落,才是大逆不?道。
随后,平阳王连同十几?个皇室宗亲站出,大谈“兄终弟及”,武帝血脉在世?,贺留善越过彭城王,擅立武帝曾孙,于礼法?不?合。
贺留善请出候在殿外的?儒生,就“父死子继”的?宗法?传统高谈阔论。那些儒生最擅辩,皇室那些人翻来覆去就只有武帝太子谋逆一句,很快被儒生们攻击得败下阵来。
彭城王不?慌不?忙,一字不?落地重复着市井传言,又提及相府二少夫人被迫跪在未央宫宫门前。
意思再明显不?过,贺留善枉顾人伦,置自己亲儿子生死不?顾,如此冷血薄情,本身便?是不?重礼法?之人,如今竟妄谈礼法?,如何让人信服。
方才还理直气?壮的?儒生瞬间偃旗息鼓,齐齐望向?贺留善。
贺留善不?语,只是望着祭坛之上,破云而出的?金光,像是等?待着什么。
片刻,贺玄晖带着拼杀了一夜的?金吾卫跪在祭坛下。
负责此次任务的?程三,呈上从温泉山庄搜出的?密信,里面有不?少彭城王与皇室众人勾结的?证据。
彭城王脸色骤变。
温泉山庄是个极其隐秘的?幌子,这些时日,他与一众朝臣的?往来书信,皆放于此。他一时有些慌乱,强狡称不?过是些寻常的?书信往来。
程三冷笑,押上被俘的?千机阁众人。
贺玄晖当着众臣的?面,拿出此前郑刺史勾结匈奴叛国投敌案中被通缉的?余孽的?画像。
众臣哗然,掳走相府二公?子的?,竟是此前郑刺史那伙人的?余孽。
彭城王彻底慌了,贺玄晖给他设了套,他竟毫无防备地钻了进去。
他方才急于撇清与皇室众人勾结,意图不?轨的?嫌疑,已经承认书信乃他亲笔所写。如今刑风被认出,千机阁与他之间的?关?系就此暴露。
千机阁此前参与郑刺史叛国,如今被查出听命于彭城王。显而易见,彭城王便?是叛国案的?幕后主使。
贺玄晖是此前郑刺史叛国案的?主审人,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当即厉喝一声“拿下”,金吾卫迅速将彭城王制住。